女人或許沒瘋,也或許瘋了一半。
她記得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以及背叛,唯有情緒出現了混亂。
在陳牧臨走時,那個布偶娃娃從女人懷里掉落。
這個臟兮兮、缺了胳膊的布偶娃娃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她的女兒,成為曲護法的精神寄托。
而此刻卻扔在地上,滾入了陳牧的視線中。
陳牧看了看,將布偶撿起來拭去上面的灰塵,又重新放回了女人的懷里。
不過在指尖離開布偶時,他蠶眉微微一皺。
他的指尖觸到了一處硬物。
陳牧抬頭看向女人。
曲護法依舊捧著風鈴,將記憶從堆滿灰塵的腦海角落里翻出,一遍遍的口述……
此時的她似乎感受不到身邊任何人。
只孤身迷失在回憶里。
陳牧將布偶娃娃小心翼翼的捧在懷里,手指輕輕撥動了幾下連接頭顱和脖頸處的針線。片刻后,他摸索出一塊石頭。
這是一塊從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小石子。
無論是色澤以及形狀都不精致,顯得極為粗糙,扔在地上也沒人去撿。
但當將它拿在手里,卻發現很輕。
輕的如鴻毛一般。
奇怪的是它又很結實,即便動用七成功力都很難將其捏碎,足見堅硬程度。
“這種石頭很罕見,為什么曲護法要把它放在布偶里?”
陳牧暗暗思考著對方的用意。
過了許久,見窗外天色逐漸將明,陳牧收起小石子準備離開。
起身抬頭時,卻看到曲護法沉沉睡去。
他從儲物空間取出一件嶄新的毯子蓋在對方身上,猶豫了一下,又將女人懷里風鈴重新掛在屋檐上。
‘叮叮當當’并不清脆的音符,重新勾著女人的期待。
雖然結果依舊是冰冷。
回到房間。
五彩蘿依舊在吃著東西,青蘿也依然在昏迷著,像個的小睡美人。
昨晚她們的魂魄并沒有換。
剛剛洗漱過后的少司命看起來倒似乎并不怎么精神,興許一夜未睡。
“我進城里一趟。”
陳牧拿著木梳幫少司命梳理了一會兒頭發。
望著鏡中優雅高貴的小美女,輕聲說道:“估計今天就能回到。你們在家一定要謹慎小心點,這地方就如我最早開始說的,很不安全。”
少司命反握住男人的手,但想了想又松開,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會小心。
用過早餐后,陳牧便又離開了天命谷。
這一次他并沒有偽裝,而是直接以真面目身份進入了風華城,準備去拜訪知府大人鄧文生。
在拜訪之前,陳牧先去了駐扎在風華城的冥衛那里。
打算必要時,看能不能弄點援兵。
可惜陳牧進入冥衛宅所后,對方得知他是新封的爵爺,雖然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但陳牧還是能感覺出,這些冥衛也已經被‘控制’了。
無奈陳牧婉拒了對方欲要派遣護衛‘保護’的建議,直接前往知府大人宅院前。
再次來到舊敗的小院前,陳牧內心依舊忍不住一陣感慨。
有些時候,做官真的很累。
尤其當有了名利上的目標后,就會比別人當的更難受和辛苦。
“下官鄧文生,拜見爵爺。
興許是早有人進行通知,當陳牧進入小院后,鄧文生已經穿好了洗的發白的破舊官服等待。
看到陳牧后,他并沒有跪拜,只是簡單的行禮。
目光也是一片冷漠,但伴有絲絲厭惡。
無論如何,陳牧雖然屢破大案深得太后喜歡,但因為氣質是朱雀使的緣故,鄧文生對應的態度便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樣。
如果不是顧及爵爺身份,恐怕早就把陳牧趕出去了。
陳牧望著對方堅毅冷漠的臉龐,笑著說道:“鄧大人都沒見過我,竟然能直接認出?”
鄧文生回答很干脆,也很實在:“城內有暗樁探子,但凡有任何人員前來,我們都會提前知曉。免得被一些有心人……嚼了舌根。”
這‘有心人’,無非就是映射陳牧這樣的人。
意思如果招待不全,就會找茬。
陳牧假裝沒聽懂,臉上笑容不減,打量著光線暗淡的屋子又是感慨,又是嘖嘖驚嘆。
“不得了啊。”
陳牧搖頭感慨道。“京城那里都說鄧大人極為儉樸清白,乃是大炎王朝百官第一表帥。原本我還有些不信,但現在本侯爺不得不信。
在大炎王朝或者整個天下,你很難找出第二個如鄧大人這般勤儉之人,無愧楷模。
風華城百姓有鄧大人這樣的好官,乃是他們福氣。”
陳牧的吹捧有七分是出于真心的。
雖然討厭對方追逐名利的執拗心思,但從根本上還是佩服對方的作風。
面對陳牧吹捧,鄧文生卻神情淡漠,一副古井不波:
“侯爺過譽了,大炎比我能力強清白的官員還是有很多的,鄧某也不過是努力做好一個父母官而已。”
不等陳牧再次開口,他率先問道:“不知侯爺來下官家中所謂何事?”
“哦,我是來找我娘子的。”陳牧道。
鄧文生淡淡道:“貴夫人已經前往天命谷,大人可以去那里找她。”
“人失蹤了。”
陳牧坐在吱呀作響的椅子上,苦笑道。“我已經去過天命谷了,可惜我娘子她們并未上島,而是在半途失蹤。所以我現在也只能求助鄧大人。”
鄧文生抬頭,見陳牧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皺了皺眉,語氣冷漠不帶一絲感情:
“那下官就讓陳侯爺失望了,下官公事繁忙,恐怕也沒有時間幫侯爺找娘子。陳侯爺還是自己帶人去找吧,希望能早日找到貴夫人。”
說完,他起身擺出送客禮勢:“侯爺,請。”
陳牧饒有興致的盯著對方,在感慨對方膽量的同時,也有幾分惱怒。
再怎么說,白纖羽也是冥衛四使之一。
如此重要的官員失蹤,身為地方官,應該第一時間派人通知朝廷并進行搜救。
但看鄧文生的作為,完全是出于個人喜惡決定是否救人。
他討厭冥衛,而且身為清流一派,白纖羽的失蹤反而讓他更高興,根本不可能去救人。
“這么多年來,鄧大人搬家到這里,過著清貧的生活,為百姓鞠躬盡瘁。”
陳牧淡淡說道。“但我想知道,你有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你除了辦公外,很少去府衙工作,是不是害怕看到你女兒。”
聽到陳牧的話語,鄧文生目光如實質利劍,刺向陳牧。
“我娘子在哪兒?”
陳牧再一次問道,目光幽然。“告訴我,我讓你去跟你女兒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