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驚訝嗎?”
看著面前男人愕然的神態,陳牧唇角昂揚。
獨孤神游瞇眼迎視,眼角皺起刀鐫似的魚尾紋:“陳牧,老夫這些天也了解了你的一些事跡,知道你的破案能力極強,但有些事情可不能信口開河。”
“你算了一輩子的命,為什么就沒算到……當初陷害你的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呢?”
陳牧淡淡道。
見對方沉默不言,陳牧冷笑道:“我對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并不是很了解,但我能從一些碎片式的性格調查中,大概窺見你們的情況。
你是一個好兄長,這我不會懷疑。而且你也極其疼愛你的妹妹,否則不會把進入神龜島的秘密交給她。
神龜島……對于天命谷而言肯定是極為重要的。
當然,也許你溺愛她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父親暗中的授意。”
聽到這里,獨孤神游卻笑了起來。
他將剩下的一半紅薯重新拿起來塞進嘴里,默默的吃著。
吃完后,他拍了拍手掌輕聲說道:“這你說錯了,我父親當年其實很討厭她。”
“也對,畢竟她是一個絆腳石。”
陳牧點了點頭,淡淡道。“那么更能證明,你對韓夫人是真的疼愛,毫無保留的信任她。”
獨孤神游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像陳牧所說的,他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是真的有感情,畢竟那是他唯一的親人。
所以他壓根就不相信陳牧所推斷出的結論。
況且也沒有任何證據。
陳牧背負著雙手,幽幽望著面前璀璨的墻壁:“有人說過,韓夫人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女人,她想要的東西,都會想法設法得到,對嗎?”
孤獨神游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算是吧。”
“具體說說?”陳牧挑眉。
獨孤神游倒也沒反感對方帶有審訊的語氣,輕聲開口:
“秋沁在小時候就很害怕失去,她得到的東西,無論是玩具也好、小寵物也好,都會藏起來,生怕被別人搶了或者丟了。
但她的缺點也僅僅只有這個,這只能說她想要安全感。
其實她的性格很好,對任何人都很親和溫柔。你不開心的時候,她會一直陪著你給予安慰。
她總能在你很失意的時候,為你增添些溫暖。
而且……”
說到這里,獨孤神游眼里的溫柔涌現出來。
“而且她有時候也會為了保護朋友而不顧自己危險。
記得有一次東江不小心中毒,那個傻丫頭孤身跑去兇獸遍布的浮幽山采摘藥草,差點葬身于野獸。
也由此能看出,她是真的喜歡東江。
她有很多很多的缺點,但也有很多很多的優點……”
孤獨神游望著陳牧,黯然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害人。”
陳牧聽后卻是一臉嘲諷的笑容。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即便是在充足的證據面前,越是親近的人越不會相信對方會害人。
在他們的心里,已經完全催眠了自己。
反而作為旁觀者,卻能窺探到罪犯溫柔外表下的丑惡靈魂以及那虛假的面具。
“我想問一句。”
陳牧忽然轉移了話題。“風華城外有一片結界之地,里面井底囚禁著一人,你知道是誰嗎?”
“什么囚禁?”
但回應陳牧的卻是獨孤神游茫然的神情。
陳牧皺了皺蠶眉,道:“你難道不知道那個被囚禁的老頭?他可是親口說,當年是天君云簫和你聯手將他困在井底。”
“我和云簫聯手?”
獨孤神游看起來更迷糊了。
他撓著頭想了好半響,才恍然記起了什么:“你說的是那個云簫的仇家吧。”
老頭笑著說道:“當年云簫說有個北域小國的異邦人找他尋仇,讓我出手幫忙。其實我也沒幫什么,只是在外布下了陣法,甚至我連那仇家的面都沒見著。”
陳牧盯著對方的眼睛。
在直覺與細微的觀察下,他相信對方沒有說謊。
如此說來,當時是云簫把他給忽悠了。
“你真是個奇葩啊。”
陳牧對眼前這位昔日的天命谷掌門很是無語,看著對方的眼神也變得怪異起來。
聯想到之前自己調查的種種以及推測,心情更是復雜。
一些謎團的答案,也得到了更有利的佐證。
“獨孤掌門,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被韓東江輕易趕下掌門之位嗎?”
陳牧笑吟吟道。
獨孤神游聳肩坦然:“不是他趕的,是老夫咎由自取。”
“不,是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毫無心機。”
陳牧道。
這話或許聽著很離譜。
好歹獨孤神游曾經乃是天命谷掌門,占卜之術極高,怎么可能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
哪怕是小門派的長老,都有很深的心機。
但事實就是如此!
對方就像是一個老頑童,看著有幾分小聰明,總是在成熟中帶著幾分孩童般的天真。
或許,這也是為什么他天命修為極高的原因。
他對同父異母的妹妹傾注了兄長所有的溺愛,可換來的卻是陷害。
他對自己的同門師弟坦誠相待,當做是親人。
可換來的卻是背叛。
他把云簫當成自己的朋友,可換來的卻是被對方利用和囚禁!
他把知府鄧文生作為知己,袒露自己的一些感情和秘密,可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冷漠和提防。
這些種種放在普通人身上并不奇怪,可放在一位占卜能力極強的天命谷掌門身上,卻十分違和與荒繆。
你所占卜的技能與你的心智完全不匹配。
那你只能活該被對方陷害!
“對于韓東江,你有沒有什么可說的?我見過他本人,長得是真俊,絕對的美男子。”
陳牧由衷贊嘆道。
獨孤神游回想起往日,神情陷入了彷徨,過了許久才說道:
“師弟性子有些孤僻,雖然有些時候也會與諸多師妹們混在一起,行事頗為風流,但很多時間都喜歡一個人獨處。
秋沁是喜歡他的,大多時日里都會陪著他。
師弟修行天賦很高,而且也會一些江湖小把戲,口技腹語什么的,自娛自樂。可是師父卻不太喜歡他,但凡有不順心時就會狠狠訓斥他。
總之,師弟的心思誰都猜不透。當時他其實是不太想娶秋沁的,只是礙于我的面子,最終答應。
他們的婚后生活其實很好,在天命谷也算是一對人人羨艷的鴛鴦,可惜……”
獨孤神游搖著頭,一副自責恍惚模樣。
聽著對方的陳述,陳牧眸中卻隱含精芒,如輝似電,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而這個信息,也更加驗證了他之前的猜想。
“我可真是個大天才啊。”
陳牧忍不住自我點贊,喃喃道。“現在所有的一切基本都明朗了,可是……”
陳牧扭頭望著愧疚的老者:“當時你污辱了韓夫人,肯定不是清醒狀態,所以你也應該想到有人下了藥,這么多年就一直不懷疑?”
面對這個問題,孤獨神游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最終內心掙扎很久,才苦笑道:“你知道嗎?其實我根本不想做那個掌門。
老夫當然會懷疑,但這些對我而已根本不重要。
秋沁終究是被我殺的,師弟也肯定會恨我……我當時只想逃離,然后去找一個人……一個朋友。”
陳牧聽明白了:“你在逃避,也在解脫。一切都是因為你喜歡的那個女人……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