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流鶯一直想退婚。
這事楊家早就知曉。
甚至還專門讓楊落自己去問問戰家的意思。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可戰家說婚期不會變……
楊將軍眼神隱晦不明的盯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
前幾日戰流鶯給宣進宮中,隨后又給封為縣主。
甚至連皇后最喜歡的嫡女,慕容安樂都隨著住到府上。
官家到底是什么態度?
戰流鶯自幼就有婚約,不管是哪家退婚,面子都不好看。
如果楊落品行不端落個身亡的下場。
戰流鶯的婚姻就峰回路轉了。
一想到這,楊將軍后背發冷。
可轉念一想,戰家一族最是尊師重道,信守承諾,不會做出這么下三濫的事情。
如果他們有心攀附官家的話。
自然也不會定下這門親事。
畢竟這門親事是戰家主動提出的。
而并非是楊家。
楊將軍飛快的摒棄了剛才大逆不道的想法。
戰家一族絕不會如此厚顏無恥的。
他剛真是該死。
他自嘲道:“也許是,我楊家該遭此大劫。”
小廝不明所以深感愧疚,依舊長跪不起:“是奴才無能,若是奴才身懷絕技的話·····”
其實沒有若是,現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
楊父痛苦的搖了搖頭,擺擺手讓他先下去:“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生死有命,如果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自責,若是有人吃里扒外,我斷然也不是好糊弄的。”
他向來賞罰分明。
小廝有些痛苦的閉著眼睛。
他自幼就和楊落如影隨形。
如果楊將軍挺不過了,他也會殉主的。
少爺自幼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如果自己不跟著,他路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許是小廝眼里的決絕,楊將軍不忍道:“你先下去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楊伯父。”門口逆光而來的少女微微福禮道。
楊將軍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戰流鶯。
目光里有審視,也有心痛。
他擺擺手道:“陸院正來過了,說落兒的情況不是很好。”
他沒必要,也不能騙戰流鶯。
頓了一會又繼續說道:“一會我會把婚書和信物退還戰家。”
斷然是沒道理讓別人的女兒替他兒子守寡的。
聞言,戰流鶯的眼底涌現出一抹冷茫,語氣也不由提高了幾分:“楊伯父,楊落哥哥不是個魯莽生事的人····”
聞言,楊父的目光多了一點點的光芒:戰流鶯他果真沒有看錯。
她也是知道楊落的為人的。
“你當真這么認為?”楊父說著讓開了一步,戰流鶯款款的走到床邊。
少女的眸子里盛滿了光芒和堅定,她道:“這事或許是因我而起。”
楊父沒有否認戰流鶯的話。
他的兒子在京城低調行事,不爭不搶。
唯一的鋒芒便是有戰家這一門親事。
就算是這樣,楊父還是寬慰道:“鶯姐兒,你要自責,是落兒自己技不如人。”
居然還是栽在地痞流氓····
可為什么楊落會輸得一敗涂地?
如今連性命也保不住?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斗毆…
“楊伯父,楊落哥哥今天有什么異常嗎?”戰流鶯低頭看著床上的人兒。
楊落,他嘴唇緊閉著,甚至有一些烏青。
似乎肉眼可見,一點點生機從他的身上流轉出去。
楊父一愣,想了一會,堅定的搖了搖頭:“用早膳的時候,還給他娘夾了個桂花糖糕,并沒有看出什么異樣。”
如果是唯一的異樣便是這個了。
這個兒子向來少言,更不會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撒嬌賣萌。
他只會什么事,都自己一個人扛著。
楊父頓了頓,滿目憂慮道:“只怕是官家有人故意為之。”
言落,屋里兩個人神情各異。
戰流鶯想了想道:“這事還是以靜制動好。”
楊父并沒有回答,他走到房門那,看著徐徐落山的血色殘陽,突然道:“鶯姐兒,伯父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戰流鶯額首。
楊父遲疑了一下,還是艱難的問出口:“之前京城有傳言,你和四皇子走得頗近。
如今落兒已經這樣了,我楊家自然也不是想拘著你。”
“但是伯父希望你謹慎為之,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墻。
戰家和楊家的婚約,想必四皇子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偏偏還要來招惹你。”
“如果你們自幼情投意合或者青梅竹馬,日久生情也是情有可原。
但據我所知,四皇子從去年秋才和你走動。”
楊將軍點到為止。
自己的兒子如果不能迎娶戰家的姑娘。
那么他們楊家,也是希望戰家的女兒能有個好歸宿。
顯然,四皇子心機頗深,并非良配。
此時戰流鶯伸手把著楊落的脈搏,眉頭緊皺,眼神幽暗深不可測。
她收回自己的手道:“楊伯父,你放心我不會當寡婦的。”
楊父聞言一驚:“什么?
她不會當寡婦?
也就是說,楊落還有救。
他抬眼再次端詳起眼前的女子,剛她是有模有樣的給楊落探脈。
可戰家并沒有兒女懂岐黃之術。
甚至還能活死人化白骨。
連醫術精湛的陸院正都無能為力。
就這么一個未及笄的閨閣女子,她·····許是安慰他吧。
楊父疑了一會兒,心里還是存了一些希望道:“如果落兒能安然無恙該多好。”
“至少能查清楚,是誰在出謀劃策,想把楊家推入深淵。”
楊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死得不明不白,甚至還背負著浪蕩公子的罵名。
聞言,屋外的人臉色驟變,握指成拳,遲遲未發一言。
“戰家三郎你來了?”楊父強顏歡笑道。
三哥拱手后,徑直走到戰流鶯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人,一時思緒萬千。
“鶯姐兒,他能治對不對?”三哥用篤定的語氣問道。
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的楊父,頓時支凌起耳朵。
戰流鶯會醫術,醫術還不俗,戰家人是知道的。
那么?
楊父心里徒然升起了希望……
越是富足的家族,越有自己的保命技能。
更不會把自己的底牌都攤開的。
戰流鶯或許真的會醫術。
而且聽戰家三郎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醫術還不錯的樣子。
其實三哥這么說,是早上戰流鶯露的那一手。
祖父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
他尚且能死里逃生。
楊落應該也可以。
他不想楊落死。
同樣戰流鶯也不想。
少女替床上的人兒捏了捏被子,轉過頭笑得葳葳蕤蕤道:“能治,不過需要三哥幫忙。”
三哥忙答道:“哪怕是要天山雪蓮,我也立馬出發去找。”
楊父一時熱淚盈眶。
哪怕楊落無福消受,可也值得了。
戰流鶯敏銳的覺察到楊父的善意,漫不經心道:“我需要留在府上給楊落哥哥救治,因為我尚未嫁作楊家婦,多有不便,希望哥哥也能留下。”
“就這?”楊落不可思議道。
戰流鶯點點頭道:“你只要表面在楊家就好,畢竟三哥如今····”
戰流鶯似笑非笑道。
“我兒真的能救?”至今楊父依舊云里霧里。
他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