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還真沒意識到,沒有不對就是最大的不對。
要是真能對她有什么不對,那就真不對了!
“在下自然沒有什么不對。”,顏娧只能忍下鬢邊陣陣發疼的頭疼,努力克制抽搐嘴角,佯裝鎮靜地回望欒家父女,沉聲說道,“也是為此特意請欒同知來交個底。”
迎上正堂上眼里盡是風光霽月的少年,欒甫思忖許久,“來到此處任職期間梁師爺幫助頗多,下官實在不知他為何會想取小女性命......”
不需言明欒怡對他多重要已,如若明知重要而想毀之,粱師爺究竟想造就什么結果?
顏娧勾著意味深長的淺笑問道:“在下受冀州城傅同知所托,不辭千里運送南楚將帥骨灰返國,不說南楚能否舉國周知,也是昭溪城眾所周知,暫不說黑羽箭之事,單單只問如若令愛在此處沒了,大人會如何?”
“必定傾全城之力圍剿閣下。”欒甫詞語鏗鏘有力,應答毫無遲疑。
這點毋庸置疑,不論是誰傷了女兒,他不計代價定會討回。
“那圍剿了在下有何益處?”顏娧也好奇這個答案。
男裝面皮出現次數,對南楚頂多是一年前的伯夷帶的那張假面,扯著裴諺的名號在南楚招搖撞騙也沒出過事兒,寄樂山神隱至斯,這世上也沒幾個人知曉她與裴諺的不同之處。
即便在西堯盛大舉辦的及笈之禮,也沒人提起過她姓誰名誰,更別說裴諺還娶了親......
思及此,顏娧頓了頓,連忙轉向春分,神情慎重交待說道:“傳訊大公子務必看顧好施家。”
被突來的交待蒙了下,春分偏頭看了主子眼,吶吶問道:“就這樣?”
“速去。”顏娧凝重頷首,叫春分緊張地福身飛去。
她怎么能忘了還有顏姒?一張與她別無二致小臉蛋啊!
有大小雪照應著顏姒她不太擔心,就怕單珩沒品格的對倆老人家下手,何況夢回的疙瘩在前,想報仇而失了格調也不是不可能。
如若她入了東越,顏姒被擄來南楚,不正中楚越下懷?
誰知道單珩如何敷衍恭順帝,叫他甘心一意孤行,非得叫她一路難行?
這一年她又長高了些,整體與宮宴的模樣差異不大,如若恭順帝知曉恨得入骨之人,方是千方百計想得到之人,不知會如何?
思及此,顏娧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愉悅。
欒家父女沒看懂顏娧安排也偏頭一愣。
“閣下這是參破了什么?”欒甫因那笑容而不解凝眉。
他什么都沒聽懂也沒看懂,面前少年竟已安排了其他事兒。
什么樣的見微知著法能夠細致到如此?
“只是交待家中瑣事。”顏娧揚起春風般淺笑,安撫說道,“原先并沒有打算遠行,結果走著走著居然到了南楚,這么長時間沒跟家中報個信,看到大人父女情深,在下不由得想起家中二老了”
“公子來自北雍啊!北擁有許多好吃的東西吶!”欒怡說起吃眼里明晃晃的興奮雀躍,等不及地說道,“爹爹調任來此處離北雍越來越近,我好想到北雍境內君子笑,把每一道菜肴點心都嘗個遍!”
顏娧對這小吃貨能知曉君子笑膳食半點也不訝異,不由得打趣問說道:“君子笑能讓你吃上大半年不重樣,可能得住久些。”
小姑娘臉上倏地染上緋紅,含羞帶怯地問道:“公子這是當著父親面,要小女子北雍一游?”
忍下抹臉沖動,顏娧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還是小瞧了欒怡的臉皮啊!
“如若令尊同意,在下能請師妹引導。”顏娧直覺著給自個兒挖了大坑。
欒甫自然清楚顏娧避嫌之意,不由得尷尬笑道:“還是先說說梁師爺之事吧!否則怡兒之后家也回不了啊!”
事實也的確如此,如若梁師爺能夠為挑起他的憤怒而致女兒于死地,短期還真回不了家了。
顏娧如凝脂般纖長玉指在桌面輕敲了兩下,暗衛便將方才沿途追查的冷箭弓手給押送到面前,連帶將剩余黑羽弓箭全數遞交給主子。
以肘輕靠桌沿,手腕托腮,顏娧看似愜意地清冷說道:“請大人認認此人。”
定睛一瞧,欒甫吃驚地指認道,“竟是你!”
此人不正是梁師爺極力介紹給他,用來保護女兒的隨身侍衛?
又探看向桌上弓箭,不得不心塞了許久。
未曾想他身邊竟全是圣上耳目啊......
當得這個官究竟有何意義?
雖說亦是為圣上效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為何要一個荳蔻年華的少女性命?
女兒尚未透徹了解這個世間美好,倘若就此失去性命,該如何向愛妻交待?
“欒大人既知圣意,難道還任憑他人宰割卑職?”弓手唇際揚起獰笑,絲毫未因出手傷害年幼少女而感到半分內疚。
圣意?
欒甫為這二字打從骨子里冷得背脊發麻......
這輩子雖不能說盡忠職守,也不曾玩忽職守,難道半輩子在官場勞碌,數年來接受外任也從不言苦,還換不得女兒一條性命?
思慮許久,欒甫不得不擰起劍眉,大聲喝道:“膽敢污蔑圣上該何罪?當今圣上勤政愛民,如何會要一個年幼少女性命?爾等膽敢假傳圣意殘害百姓?”
話畢,欒甫不忘以己身遮擋女兒目光,迅速抽出暗衛身上佩劍,在弓手仍來不及反應前,親手抹了頸項而瞬時血光四濺。
看清了愛女心切仍不忘以圣意滅了弓手口實的欒甫,顏娧不由得心生佩服。
全然能理解寧可損害其身,也不可能侵害兒女的父親,這一手殺戮也代表著父母官也當到頭了。
“大人沖動了。”顏娧既知心思,也難免嘴上勸戒。
欒甫將手中長劍拋還,回身將女兒納入懷中,看著女兒驚嚇模樣,不停安撫著背脊舒緩情緒,黯淡說道:
“沒了女兒在下什么也不是,寧可這官不當,也不能丟了怡兒性命,既然他要取怡兒性命,我只能先取其性命。”
“爹——”欒怡臉里頓時布滿淚光,從不知道溫文儒雅的父親,竟會有一日為她持劍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