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的盯著舒赫手中塵絲,盯得舒赫冷汗浹背地轉了身,像個深怕被搶走玩具的稚子,試圖將拂塵藏在他人見不著之處。
此舉成功惹笑思忖中的顏娧,因而抿著笑意問道:“師兄怕我搶拂塵?”
“老物件總是有幾分感情。”舒赫被問得不好意思,訕訕笑道,“小師妹真要送妳便是。”
聞言,顏娧抿著唇瓣頻頻點頭,語調里盡是悵然若失地說道:“看來有意思的不是拂塵而是師兄那身功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舒赫傾身細聲在顏娧耳畔說道,“拂塵離手便只是拂塵,師父教的我。”
聞言叫顏娧愣了愣,提及方琛不就是蠱蟲?
悄悄運息凝視拂塵,她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恨不得將舒赫推得愈遠愈好。
那哪是拂塵?
細小銀絲看似塵絲,細小塵絲里布滿密密麻麻的蠕動中的蟲蠱。
掩不去眼里諸多嫌惡,顏娧訝然問道:“是這些蠱蟲維系了梁王的自然?”
頭一回看清舒赫所沾惹的蠱蟲,叫她對幾個師兄不得不改觀,難道幾個師兄所控蠱蟲全非尋常蠱蟲?
本以為僅有方琛與閆茵倆人碰觸,結果竟是她不上心了。
舒赫未置可否,將拂塵負于身后,臉上漾起一抹笑意,玄乎說道:“他如何不自然,便叫他如何自然,師妹再問下去,自然也不自然了。”
自當察覺蠱蟲,她便沒有追問之意了啊!
“師兄無需解答。”顏娧面有難色苦笑著。
再玄妙與蠱蟲沾惹還是不太行,身上養著一只假仙已是最大極限。
能將道術與蟲蠱融合形成拂塵,進而達成所想之事,愛蠱成癡的方琛能將徒兒引導至斯,心里只有滿滿的佩服。
不過這是否也代表著,日后與師兄們接近,要尋思著蠱蟲藏哪兒了?
大事一了,舒赫忽地察覺室內有種清雅藥香而不停尋嗅,凝眉問道:“什么香氣這般誘人?”
“還以為師兄只愛美酒呢!”掀開冰鎮在書案旁的沙漏型的萃茶白玉,顏娧心里松了口氣。
還好請莫紹雕琢好幾日的白玉茶器,沒有毀損在方才打斗中。
舒赫瞧著筆擱同高的白玉沙漏,一時沒懂為何要置放這么大的沙漏在書房,而沙漏在厲煊離去一刻鐘后,便傳來陣陣規律的滴水聲,隨著滴水聲而來的還有徐徐棗香與藥香。
小師妹這又是搞得什么玩意兒?
舒赫擰著眉宇,低聲問道:“這淡雅香氣來自沙漏?”
“是呢!”取出冰鎮在沙漏底部的白玉茶盞遞上,眼底難得涌上了些許興致勃勃,顏娧期待問道,“師兄可愿成為第一人?”
接過茶盞,輕閉雙眼細品茶盞里馥雅香氣,數種香氣縈繞在胸臆間,叫他迫不及待想淺酌一口,舒赫訝然問道:“莫不是沿途找來的茶樹?當真能喝?”
見顏娧毫不猶豫頷首又心塞了下,見過炭火焙茶,尚未見過冰鎮釀茶啊!
舒赫眉宇蹙得能夾死飛蟲般問道:“小師妹這又是那門子泡茶功夫?”
香啊!香氣馥郁,淡雅怡人,細品茶香還有不同層次的細致典雅,南方酷夏能來上一盞定能舒緩暑氣。
“沒功夫。”顏娧再老實不過的回答。
冰鎮滴釀哪有什么功夫可言?
舒赫舉杯啜飲感受雍容芳菲溢散在口鼻間,隨著口中緩緩提升溫熱緩緩釋放數種不同香氣,全然不舍得立即將茶湯咽下。
茶湯入了胃袋隨之而來的清甜棗香與淡雅藥香,從喉際緩緩溢散,幾乎連吐納都覺著是白費了香氣。
這等心靈舒坦的快意,叫舒赫久久無法言語,遲遲找不回舌頭評斷好壞,直至顏娧期待不已的目光瞅得非發言不可,這才不舍地緩緩開口說道:
“沒功夫?小師妹想逼死茗茶立國的東越人吶?”
聽得毫不保留的稱贊,連忙也給立秋遞上,顏娧眼中盡是欣喜,期待問道:“當真如此?”
照足規矩品香步驟,那看似平凡無奇的茶香駐留于鼻息間,帶來久久無法溢散的韻味,連立秋也臣服在這制程普通的茗茶里,全然顛覆了茗茶思維。
見中規中矩如立秋也露出了驚異之色,舒赫不可置信問道:“這當真是我們沿路撿來的茶樹?”
“師兄說得自然,自然更自然些。”顏娧慧黠眸光滴溜地轉了圈。
東越無人識得白牡丹茶樹,跑遍山林的她能不識得?
感謝這異世并沒有改變太多與現實交錯的實際,否則她也無法找著稀罕少有的野生茶樹。
“東越以茶立國,我們產茶上趕去給京城斗茗,沒點特殊怎么成?若賽場需要斗技法、拼技藝,甫出第一批茗茶的曉夷山不可能占上半點風騷,想一舉成名只能與眾不同,師兄的自然正好。”
舒赫:......
不知為何自然二字從小師妹嘴里說出口,總有種臉皮腫腫的錯覺。
慣用的話術叫她抄襲了?本以為沒功夫僅僅玩笑話,此話一出不正說明小師妹當真沒功夫?
“茶香帶著淡淡蜜香,姑娘是如何辦到的?”立秋也全然陶醉在茶品里吶!
“關鍵在于無為。”顏娧漾起了抹可人淺笑,提醒問道,“師兄可還記得沿路來曉夷山找了哪些東西?”
舒赫:......
到底誰才是道家?連無為都搶詞兒?
未免失了里子,不得不清清嗓子,淡定答道:“茶樹、樹蛙、馬齒莧。”
“茶樹最容易受蟲害,樹蛙最愛小蟲子,馬齒莧除了能喂飽饑苦百姓,還能平衡兩者生長,必要時也能給予茶樹足夠養分,帶來茶樹,引來茶蟲,喂飽鳥蛙,以自然之力控制茶山平衡,又能叫這白牡丹多一分蜜香。”
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茶蟲吸食了茶葉形成的自然防衛反應,是以這般淺白解釋,要這蜜香可非易事,不破壞生態又得兼顧茶樹美形,是拿著茶葉產量與自然換得的結果呢!
聽完長篇大論,舒赫再次覺著這小師妹不簡單,不由得皺眉苦笑問道:“小師妹啊!妳這小腦瓜子里究竟裝的什么?”
“裝銀子吧!銀票也行!”顏娧漾起可人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