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本來就病得不輕,小師妹是知道的,怕妳期望太大,失望太大。”舒赫跟著蹲在一旁提點著。
尤其看過老皇帝神魂離體在外飄忽的狀況,真不難臆測實際情況。
小師妹也是個長情的,他就擔心小姑娘傷心啊!
“師兄可有辦法確認戲秘盒里的狀況?”顏娧聽得出潛藏的暗示,這事兒即便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決心,也沒法逃離體弱多病啊!
舒赫面有難色遲遲不語,誰說沒有辦法?
有,真有尋到辦法,可他能說給小師妹聽?
焦慮地咽下遲疑的唾沫,這些日子,見識過她事事身體力行,能說?
“師兄這是有辦法,不能說?”她算是瞧出來那眼中難掩的為難了,有必要這么擔心?思忖了會,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總不會親自進去吧?”
“小師妹啊……”舒赫語調里有千般不樂意,眉眼一挑,手上的拂塵差點握不住,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由衷贊嘆小師妹天生作死真不是浪得虛名。
有生命危險之事,絕對有能力第一時間感應成功,真真屢試不爽啊!
真叫她入戲秘盒?
更何況,遠在曉夷大澤的承昀,本就不愿她牽扯太多東越之事,要是她再次身體力行,不需要承昀,按著幾個師兄弟嘴里說不偏寵的大謊話,他不被往死里打才真見鬼了!
一把將顏娧給抱上板車,舒赫滿腔感慨無處可發,眉間川字緊得不能再緊,眼神示意立秋跟上,半句話也不吭,兀自催促騾馬離開。
落坐在板車上的顏娧,幾次試探都沒得到理會,抿了抿唇瓣,撇頭細聲問著立秋,“有這么難?一句話都不肯說?”
“要不我去?”立秋心知不可能而尷尬問道。
“裴家人進不了,妳那遠在西堯的姑太祖母倒是可以。”舒赫無奈苦笑。
這話叫顏娧瞬間理解了個中蹊蹺,裴家女受規訓保護卻未因受規訓所困,能接觸的東西自然跟著多了,她雖是撿來的,受了鳳鸞令的影響也算得上半個裴家人。
重設隕陣后她感受沒有任何不同,算是身在游戲里的始作俑者,規訓護不護她還是個問題呢!
想來一切仍是被天意算計的注定啊!即便身旁之人再再阻擋她介入東越之事,終究最后還是得由她親自來?
思及此,她勾起漫不經心的淺笑問道:“師兄已打探好如何入戲秘盒吧?”
那張神后憑欄圖雖說得詳實,不過終究因為年歲過久而有許多未盡之事,如同要進戲秘盒這事兒記載得就不夠詳實,更別說如何離開戲秘盒了。
“小師妹,妳就別為難我了。”舒赫是帶著關于戲秘盒之事,奔著萬縷蠱尋她來的沒錯,思忖至今也沒想好該不該將法子給告訴啊!
當年老皇帝要進戲秘盒只為保下一命,又有誰真正了解鯤池壇里的五行八卦陣?一個困了在里頭也就罷了,小師妹也困進去了誰能解?
“總不能白耗時間在此處啊!”顏娧咬著唇瓣,頗有撒嬌之意地扯了扯道袍,“難道師兄不想我早些回去北雍?”
在場兩人能吃她這套?以退為進也不是這種進法啊!
“小師妹,不是耗不耗時間而是有沒有人能解戲秘盒的問題。”舒赫眼神專注地探向前方,鐵了心不打算回頭,省得自個兒沒注意被師妹給哄了,“想想看把妳這么大一個人塞到小盒子里,吃喝拉撒全免了,里頭竟仍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除了沒有同伴,同樣日出做,日落而息,聽了不害怕?”
“所以我才想知道皇祖父究竟是生是死啊……”當初滿腦子想親自見識這些東西,顏娧的確沒想過盒里是什么樣的光景。
從當初的貪玩到現在的介入,想再怎么撇清也早已回不去了,不如想辦法把困局給解了實際些,不都說車道山前必有路?
沒路也得劈出一條路不是?
“妳真是天生皮癢啊?”舒赫無奈的瞥了眼不知又盤算著什么的小師妹。
“當然不是。”顏娧搓了搓還疼著的肩際,思索道,“如果連師兄都找不著開盒的方法,師兄不覺得奇怪?不是我喜歡討皮疼,而是按著反向思考的概念來看待此事,如若費盡心思也遍尋不著開合之法,那么會不會本就不存在外力開盒之法?”
被這么一問,舒赫呲了聲,眼眸復雜的神色慎重地回望顏娧,不得不說還真沒想過這層啊!不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小師妹說得也不無道理,不過按著她的性子,會不會想挖個大坑給他跳?
見舒赫眼底軟了幾分也仍不說話,偏頭看向身旁沒來得及回避眸光的姑姑,顏娧不由得嘴角也抽了抽。
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個兩個的是怎么?沒必要怕她怕成這樣吧?
舒赫已拂塵撮了撮額際,十分難解般地應道:“容我再想想……”
不能怪他害怕啊!聽過小師妹的豐功偉業之后,真想將她放入戲秘盒得多大勇氣?
“師兄……”顏娧細膩軟糯地哀求著。
“沒門!我這條老命還想留著多陪陪若兒,妳少來。”光想到都好些日子沒見著那軟呼呼的小娃娃,心里酸暖摻半,酸著許久不見,暖著他的可人。
見著前頭不遠已跟上暗夜行軍的城奕軍,從板車稻草堆底下,掏出了兩套折迭整齊,卻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汗酸味的道服,舒赫也困窘不已地抹了把臉,訕訕笑道:“唉啊,衣服酸了怎么好?”
他真沒穿過這兩套衣服!只是枕在稻草堆底下,也沒真睡上去啊!
惟有跟著他以道徒身份再回到京城,才不容易受到懷疑,打從得知她會離開使節船的消息,早早就備好了這兩套道服,哪知道會染了他的酸臭味呢!
“還是得穿吶……”顏娧看著前頭的大隊人馬可不敢有任何玩笑心態,她還傷著呢!真動起手來定會成為累贅。
“對!真得穿,這樣才像虔誠的道徒。”立秋終于等到可以應承的話語,她家姑娘想入戲秘盒的心思真不能搭腔!
話畢,連忙趕緊退下衣物披上道袍,寧可一身酸氣縈身,也不肯多說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