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了!以為祖母一直都在關心他……
豈料,他意氣風發地登上碼頭后,赤云印竟在他眼前化為塵灰,也徹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念想,更明白一切的順遂,只是一場美麗的夢境啊!
此刻他才明白,原來這些日子來,相芙留在身邊,只不過為了麻痹他的思維,原來祖母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他終究不過是個外姓人……
先是為滅口而讓樂稚滅了那個愛玩蠱毒的小丫頭,人自然也順順當當地悄悄地消失在了島上……
后來扶夫人平安產子,相汯確認孩子未受駝顏降所影響,即刻安排了母子離島,他并未察覺異樣,到了要離開島上那一日,相芙在船上默默流著淚,當著面取出了取魂針,所有一切才被全盤托出。
整個相家,只有他被埋在鼓里,祖母早就知曉他對相家的心思,最后的希望毀滅在相芙毅然決然地躍下船只,那一刻他終于認清了……
原來島上的一切,早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圍了啊!
凝望著北雍偌大輝煌的城門,因為冰毒數年無法離島,島外多年的經營全都委以樂稚,他生平第一次衍生了不知所措的茫然,島內努力多年的基礎,那是根本無法帶離的假象,如今出了島,他剩下什么?
心狠……
難道他比不上相汯那個浪蕩子?他以為的親人,自幼照料他的祖母,竟也是在同為孫兒間做了取舍……
緊握著掌心的路引,那是相家馬車離開前,碼頭的管事交與他的新身份……
李澤。
隨著入城的列隊緩緩前進,握得指尖發青的指節微微輕顫,原來他的身份也早就給安排好了啊!
忽地,守門的戍衛見到他,恭謹地揖了個禮,揚起笑臉朝著他走來。
“這不是忠勇侯府的世子爺嗎?什麼時候出的城?怎么自個兒回來了?”
待人影由遠而近,李澤英挺的劍眉一凜,頓了頓,心里萌生了些許意念,忍下了觸摸臉龐的沖動,薄唇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淡淡地笑道:“去了一趟國恩寺,向佛祖許了個心愿,徒步回來不是更顯誠心?”
雖然有數年沒再來到北雍,風物他也還算得上算熟悉,隨口說上一兩個老地方還難不倒他。
“世子爺說得是,佛祖看到您這么誠心,定會幫您達成心愿!”戍衛根本沒發現錯認了人,客氣地延請李澤入城,兩人一路說笑,直至入了甕城,這才回到崗位,哪還記得要查驗什么路引?
佇立在城南街市的青石板大街上,李澤突然發現雙生子也沒什麼不好,清雋悠然的眼眸里,浮現了一閃而逝的深沈陰騭。
不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嗎?
李煥智也該過足了長子的癮了吧?沒了相家的倚仗又如何?
那么,奪回他在李家該有的尊榮,不也一樣能行?
站在繁忙的街頭,看著多年未見的雍城,李澤踩著沉著的腳步,緩緩走向記憶里的那個方向。
兩名身著墨灰勁裝的男子,單足踩在南城城門樓頂屋脊上,看著那個與李煥智有著相同面貌的男子。
裴諺不可置信地不解地擰著下頜,呲聲連連地問著身旁的清明:“娧丫頭到底做了什麼?相家居然真的將他驅逐了?”
想當初,相澤未被冰毒所擾之時,可是織云島的第二把交椅,痊癒之后,竟被以李家次子的身份趕回北雍?
娧丫頭在戲秘盒里關了那麼久,還能把棋局給擺好來下,叫他如何不佩服?
若非親眼所見,他當真不敢相信,能將一切安排得如此恰好。
她到底是怎么聯絡的相家啊?這么精確地抓好時間將人給送回雍城?
雖然總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娧丫頭前腳剛到歸武山,這個李澤后腳也跟著回到雍城……
都不打算歇一歇,馬上準備把忠勇侯府也給收拾了?
有仇必報的性子,已經叫人腦殼疼了,報仇的方式還千變萬化的叫人發怵……
“姑娘好像對走不了海運跟漕運這事兒,挺在意的。”清明輕輕撓了腦瓜子,凝著眉際趴在屋脊上看著走遠的男人。
裴諺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的確,一路回程的路上,都換了幾輛馬車,換到他們到最后差點都不知道該往哪接人了。
要不是探子來報,今天定能安全地回到歸武山,指不定骨頭都要被爹娘給拆了,不過那丫頭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真有必要這么急切地處理掉忠勇侯府?
雍德帝的四妃都名存實亡了啊!經小黎后一事,這幾年哪還有朝臣敢再提開枝散葉之事?
上回指染了承郡王的婚事,新娘都能不著痕跡地被換了人,這回黎祈的婚事哪還有誰敢提及?何況他那病央子能不能活過三十歲還是個問題呢!
幾個大臣們只能將希望賭在未來,都忙著物色自家女兒結親的對象,安排到僅剩的兩名皇子身上,甚至連侍妾的身份都不放過,各個想著未來登位之后,沒個妃位也能有個昭儀或是修容。
按著德貴妃那至今不顯山露水的性子,毫無疑問忠勇侯府是最熱絡的,畢竟有李煥智在外頭運籌帷幄,時不時有不少自動送上門來的小官想巴結。
顏娧從沒想著要趕盡殺絕,只不過既然她能活著回來,那么總得把帳給算一算,怎么個算法,還特地交代讓他們多看一會兒戲,不急著介入侯府的沖突,讓他好好看著利益糾葛下的人性,再來如何處理剩下之人。
只需要保證李煥智能活著就好,這樣等到真要秋后算賬那日,人證才是最重要的證據啊!
思及此,裴諺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害怕地撫著發顫的長臂,那得有多大的怨氣啊!果真,娧丫頭自小都是不能隨便得罪的那一個!
凝望著那個李澤的背影,輕揮劍指,便見幾個暗衛遠遠地跟在身后,這才回頭詢問道:“侯府那兒可安排好了?”
“回少主,宅院賃在侯府後的兩條街外,工隊已經挖好了地下通道,就等著李澤的下一步。”清明指著南市大街上正不停逃竄的小乞兒,“莊子里挑揀來的小娃兒要撞上了。”
有什麼比救命之恩來得動人熱淚呢?
如若什麼人手都沒有,他怎么在雍城里做事?他們自然也安排好了人手,要送李澤一個可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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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看著停車場的花花草草又開花了,突然發現~咦又過了一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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