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顏娧不悅地坐直了身軀,沒好氣地睨了眼前男人。
“說什么呢?難不成,我北雍兒郎就怯戰?”
她當然明白天下分久必合的常態,真要順著狐貍大仙的步調走,心里總藏著一絲叛逆……
彌留時她聽到的談話聲,至今仍言猶在耳,
她當真壞了天道嗎?
從沒想過她的不認命,在那些仙靈的眼里竟成了破壞天道,難道不認命不輕易服輸,不該是最基本的為人處世之道?
如若她的存在被歸為特殊,那么還算是違逆天道嗎?難道不是天道容許了她的存在?
撮了撮指上的鳶尾戒痕,她心里更不服氣了!難道鳶尾戒是她有能力選擇帶來與否的?這時候來談論為逆天道與否,
真的著實可笑!
天色未明的北國炎夏,按理來說不該如此燥熱不堪,偏偏手里的墨灰紈扇也搧不去心中煩悶。
尤其在發現抱著孩子的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黎瑩母子所提之事,使得那無名火燒得更為猛烈。
承昀心細如發怎可能不清楚她為何不悅?抱著孩子曲身在她面前,骨節分明的長指抹去她額間的憂慮,以沉穩如鐘的嗓音里帶著幾分戲謔。
“想做什么就做,妳害怕的因果,我來擔。”
看著男人星燦般的墨眸閃著淡定光芒,如沐春風的淺笑里的沉穩淡定,那令人心醉的絲絲淺笑,毫不遮掩地寵溺勾勒在薄唇上。
顏娧不由得懷疑上輩子是不是真的搭救了落難神靈,才有眼下這個甘心為她付出一切,連生命也能奉獻的男人,方才還稍有不悅的唇瓣也緩緩地揚起淺笑。
一雙藕臂環上了寬闊的肩背,似笑非笑地打趣問道:“我造的惡業有那么容易承擔?”
承昀被那姣好的唇瓣給吸引了目光,沒忍住地落下一記淺吻,“既然那么擔心,那就趕緊嫁了,我們一起承擔共業。”
“有你這樣求婚的嗎?”顏娧被他那不像請求的請求給逗笑了。
“若我有求婚的經驗,
只怕妳不要我了。”男人深邃的眸光閃過了一絲狡獪,甚至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小狼崽子都揣在你懷里了,應該是我沒人要了吧?”顏娧看著那佯裝的一臉認真,她比誰都清楚要不把心放在他身上,真的太難了……
承昀像是聽了什么笑話般地氣笑了,長指摩挲著粉雕似的下頜,墨眸似乎被點塞了滿腔的妒意,吐納間盡是她沁人心脾的香氣,更燃起了不容他人侵犯的獨占欲,語調里盡是危險地睨著她。
“恭順帝為妳陳兵西堯邊界,甚至不惜派人潛入妳的宅邸,三歲小娃兒才會認為他當真為百烈而來,再來厲煊好容易熬成了一國之君,不也是偷偷屯兵越雍邊境?你以為當真能放下心中遐想?妳這是那門子的沒人...”要?
顏娧迅即吻去了男人接下來的話語,不說還真不知道他心里面這般在意兩國屯兵邊境之事,隱忍不發的情緒被她一言戳破,不開心定是必然的啊!
不趕緊送上最合適的道歉,難不成等著他來討?
幾番溫存繾綣,
終被懷中的小崽子一個狠踹給打斷,承昀收了滿腔氣焰連忙安撫被打擾到的小崽子,不經意地瞟過被滋潤過的粉嫩的菱唇,心里總算得了些許快意。
“這不是只有你能疼惜我嗎?”
趁著他忙著哄孩子,顏娧討好地偎在長臂上,感謝小崽子踹得及時的同時,也偏著頭撒嬌著。
一聲疼惜,令承昀冷毅的薄唇再也抿不住嚴肅,不自主地腦補了各種樣式的疼惜,幾乎快繃不住那要笑不笑的弧線。
看著他顯然已經氣消的神情,仍不愿對她假以辭色,顏娧再落下一吻在他布了些許胡茬的臉龐也不見效果,只得扯了扯云袖努著唇瓣說道:“你的歲數大我了不少呢!生氣會變老長皺紋的。”
“有妳這樣安慰人的嗎?”承昀真是恨不得將眼前人再拉進船艙里,遂了她好好疼惜一番的說辭,不知道男人最忌諱什么嗎?
比她大幾歲又怎么樣?他的表現比別人差嗎?
不對!這事兒哪能拿來攀比!
“我不會啊...要不...”顏娧眨了眨甜美的眸光,故意揪得他一陣心癢難耐,一本正經地請求,“要不...夫君教教我?”
從沒受過她這般蓄意挑逗的男人,哪經得起她這般故意撩撥,要不是顧忌著懷里的小崽子,他哪兒耐得住被撩得心湖蕩漾的沖動,恨不得立即將她擁入懷中惡狠狠地教上一教。
承昀難耐地吞咽著越發乾涸的喉際,別過臉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那失蹤的清潤淡然,“日后再教。”
“那就是不生氣了?”得了便宜還不忘賣乖的顏娧,眨巴眨巴的睜著一雙清純無辜的大眼逗弄孩子,“絔兒作證啊,你爹不生氣了啊!”
得了母親的善意,承絔歡欣鼓舞地躍動著手腳,惹得承昀又是無奈一笑,被她這么一鬧都忘記方才討論何事了啊!
逗兒子逗得正歡快的顏娧,正想接過孩子繼續玩,卻被男人一個偏身回絕了,她只能不悅地扁扁嘴。
“絔兒越發沉了,不可——”一見承昀又想接著念叨,她連忙喊停。
“停停停——,我知道,半年就半年。”
產后宮體損傷嚴重的她,為了良好復原,除了夫妻之事被嚴令禁止,還被告誡不得搬動重物,只能在床榻上哺喂孩子,這也是為何其余時間孩子多在承昀臂彎里的原因,一旦被發現抱起孩子走動,眼前男人至少能足足念叨了半個時辰...
她再也不想再聽到了!
“乖,早點嫁與我,什么業力都算我頭上可好?”一手兒子,一手嬌妻,承昀直覺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更幸福的事兒了。
顏娧抿了抿唇瓣,知道這回躲不過而緩緩抬眼凝望著眼前男人,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年紀輕輕,打過的仗比我開的鋪子還要多得多,但是如若真有大動干戈之日,以戰止戰畢竟勞民傷財,希望你慎之再慎。”
雍堯兩國的子嗣不稀罕皇位,楚越兩國可是在血路里淌出來的帝位,真要走到合的那日,兩國新帝登基不久怎可能輕易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