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兩人相遇總會說些他們不知道的事兒,結果什么都沒說,還放出了新消息來,真是沒有意外就不叫人生啊!
他們果真不知道……
黎祈捂著幾乎不保的耳朵,嘶聲連連地說道:“總不能去城里找幾個漂亮小姑娘,扮成嫂嫂的樣子再痛下殺手給姜敘看吧?”
“果真,人都需要來點壓力才能把事兒給辦妥了。”顏娧一松手,吃疼的男人趕忙躲得遠遠,再也不敢靠近半步。
“姜敘真有問題?”黎祈張大了嘴,一時無法相信耳朵聽到的。
各家那些關起門來的那些事,都不是三言兩語能理得清,庶出的孩子真要掙得光明前景,得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心力,難道姜敘真有膽子傷害自己的侄女?
“沒點能耐能在營里屹立不倒那么多年?”顏娧來到窗畔隔著江岸眺望遠處郁郁蔥蔥的軍營,不得不說黎承這點取得好。
也謝謝單珩叫她把錦戍衛內部看清楚,真有內應幫他傳達消息,如若不是請裴家加深了堅牢并安放了機關,只怕人早不知逃哪兒去了。
眼前的地勢,他真有本事再拿到風動魔方,想蹦跶得拿命去賭,不是淹在水里就是困在山體里,再想越獄也得惦惦斤兩啊!
“看過信箋的人不多,受影響的也就那樣,若是有把握他們一刀上來不會把你的命砍沒了,也可以選擇當不知道。”顏娧說得那叫一個云澹風輕,反正刀不會架在她脖子上,她很樂意提供更多選擇。
黎祈:……這話妳能說得出口?能當做不知道的話,怎可能要他來此處?
這些話他怎么敢問?
也只能在心里發發牢騷罷了,那年手無縛雞之力的嫂嫂都能扎穿護甲,差點要了娧丫頭的命,這些三大五粗的兵真對他動真格的,沒點防備的話只不定真得駕鶴西游…
“娧丫頭。”黎祈深吸了口氣,滿面愁容地瞅著那神態澹然的女子,“我將來是升天還是生天,都掌握在妳手上了,我…”
“欸——”顏娧制止了他托孤般的交代,撫著方才掐他的纖白的長指,戲謔笑道,“能不能活命可得靠自己,誰說打不贏也跑得贏的?”
黎祈:……說在心里的話,她也知道嗎?能不能給條活路啊?
她又怎會不知道黎祈開蒙晚,練功往往都是得過且過的習武方式,若非如此黎承為何會派遣那么多心腹放在他身邊!
只不過,此事想要解決得當絕非易事,在不確定有多少人會受影響的前提下,他想能安穩一時是一時的想法,呵呵呵……
“要是這事兒走漏了風聲,我真不介意幫你體驗什么叫升天。”
顏娧遞了半涼的茶盞給顫抖的熊孩子,似笑非笑地警告叫他有苦難言地嘴角抽了抽,冬末里抿了一口退了溫暖的茶湯,他的身家安危是不是真跟這沁人的茶水般涼涼了?
西堯堯城
熱絡熙攘的上元節,大街小巷人行所到的顯眼之處,
全是巨型的燈柱與燈軸綻放著璀璨光影,燈樹與人們手上的提燈相互呼應更增色彩。
在后宮與趙太后的小宴在不歡而散后,承熙換上了內監的衣著,小心翼翼地混在出宮的人群里熘了出來。
獨自走在熱鬧的大街,拾階踏上城中至高的雁塔,期望能在登高眺望里感受著百姓們的喜與樂。
在北雍隨著年邁的黎太傅學習天子學問迄今,他知道自個兒沒有一刻盡到帝王該盡的責任,對于母后所作所為更是迷茫得不知所措。
也終于明白他心里遙想許久的母慈子孝,那是這輩子永遠都達不到的奢求,也懂得父皇為何留下了那樣的遺旨。
今夜的小敘,依舊是央求他招回許久不曾回京述職的趙姓子弟,他又怎可能悖逆父皇之命?
是以,他羊裝盛怒之下掀翻了所有的豐盛菜肴,更氣急敗壞地沖出常昊殿,一個人躲在御花園的石山里默默流著淚。
總以為許久沒有回來,母親總會問問他的求學情況,誰曾想除了趙家子弟之事,母親上心的竟是問他是否曾與雍德帝會晤?
多可笑啊!他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回國,母親惦念的卻是從來不曾再見面,只能算是陌生人的男子?
爬出雁塔的小窗,落坐在斑駁的飛檐,抱著雙膝眺望懸在天際的一輪皎潔明月,心里的悶氣不由地溢出唇瓣。
“小小年紀不學好,嘆什么氣呢?”挺拔的明黃身影出現在檐角,蹲得遠遠地看著滿臉不快的小少年,“愛不得,求不得,都是人生百態,在這個位置上會有更多不樂意。”他垂眸笑了笑,“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讓他人痛苦的方式。”
承熙倔強地抬手抹去懸在眼角的濕潤,帶著哽咽聲霸氣說道:“我不會對不起父王,更不會對不起夫子。”
母親執意勾結單珩毀壞國祚開始,他便暗自立誓,即便力量再如何渺小,他也不會詆毀了父親的盛名,而且小叔父與小嬸嬸都說了,如若他真的不愿待在那個位置,只要時機適當就能幫他不再受到束縛。
小叔父從來沒欺騙過他,他相信只要努力當好這個皇帝,小叔父一定會幫他脫離眼前的困境,母親想透過他的手來改變趙家目前的困境,那是絕對不可能之事,他更不會讓西堯走向受蠹蟲啃蝕的窘境。
“我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承熙隔著衣物死咬著手腕,直到口中嘗到了一股腥甜,終于緩和了心里的哀傷,不情愿地別過眸光,“別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就會讓你繼續纏著我太奶奶。”
“嘿——你攔得住我?”厲耀被這人小鬼大的娃兒給氣笑了,“要不是絢兒要我看著你,哼!我才不吃飽閑著給你擋災。”
“我求你了嗎?你還不如讓我喝了那盞茶,這樣太奶奶才能有對母后發難的機會。”承熙要默默地抹了把眼淚,到現在還不愿相信,母親為了能控制他犯了多少忌諱。
要不是他有與生俱來的解咒之力,只怕母親的幾次虛假的妥協,早已將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也正因此才更加感慨。
如若母親不肯放下心中執念,只怕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