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戲密盒那幾個月,她沒有白白浪費光陰,山上爹娘給她送來的錦盒全收在她畫坊房內的暗格,原本沒有多余時間研究那些東西,趁無所事事正好全都給讀了個透徹,將神后專屬的脈絡更是查探得一清二楚。
也終于明白為何單珩非要找到神后不可的原因,沒有神后魂力相助,根本無法運用神國遺族,因此她能斷定單珩定也從葉脈書那兒知道,四國時光曾被倒轉之事,這令她深知單珩這個人不簡單。
她知道單珩因為歸武山的天災為如期而至,便不斷追查有關她的消息,葉脈書里的承家給了他們明確的線索,裴家這一代沒有女兒如何三代結親?
突如其來的裴家女給了他們線索,將她與神后做了捆綁,為了確認真偽竟一路尾隨他們的必經之路,若不是葉脈書的出現,她也無法斷定為何他們可以將她的身份拿捏得這般透徹。
想來還是她太過大意了,沒想到單珩會利用卓昭想找到她的執念,更欺哄奕王來達成他想復辟神國的執念。
所幸,她那無緣的師父不忍見東越遭逢惡劫,早早派師兄們潛入東越暗中協助各方百姓,否則只怕東越的現況會比現在慘。
如今兩王不在了,單珩不見失落與喪氣,得知南楚戰事竟一反常態地急著離開地牢,可以見得她沒有猜錯,復辟神國一事從來都與兩王無關!
因此,只能將人給放出來觀察去向。
看著顏娧不曉得又在盤算著什么,裴諺滿腔的疑問真不知從何問起,“妳這么篤定他找的人不是淳平伯府的人?”
微風吹過,顏娧修長的雙腿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眼睛里倒映著美麗的綠色和蔚藍的天空,沒有立即回答這個讓人難以忍受的問題。
都說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沒想到這個大好的春日里,她還得阻止單珩謀奪天下,都怪她沒事對黎祈離去之前留下的話語多長了個心眼!
“只是猜測,也不確定他會去找誰。”看著裴諺的一臉懷疑,她終究沒忍心地解釋了番,“身為奕王的謀士,不關心兩王動向,只對南楚戰事有興趣,你說值不值得上心?”
“東越謀士關心南楚之事的確過了……”裴諺也沒想透其中的牽連,只能靜靜聽她解釋。
“君家兄弟留心過姜敘給的消息,全是南楚在冀州城戰前之事,似乎都是有意透露著百烈的行蹤,戰前沒有戰后也沒有百烈的消息,這個結果讓單珩慌了,因此想親自出馬尋找百烈的去向。”
“尤其恭順帝大夢初醒,發現百烈遺失之事也被如實傳入地牢,如果南楚都不知道百烈去哪了,單珩急著出去去哪兒找?這不是更令人百思不解?”顏娧在想該不該對他如實說出百烈的去向。
事關神國軼事,清家與剪憂山都清楚清絔的來由,因此對閆茵早產之事全都秉持緘口不言的原則,怕的就是遭有心之人懷疑……
頓了頓,她還是跳過了這段匪夷所思的小插曲,繼續說道:“單珩寫下了的東西傳出沒多久,姜敘便開始著手安排看守地監的人手,可以見得單珩除了要給看信的我下暗示,另外主要是想著要離開地牢了。”
“姜敘看似稀松平常的輪序,因為幾日前的三個戍衛告病,使得今日的輪值違背了黎祈的命令,你該知道吧?”
見裴諺緩緩頷首,顏娧繼續說道:“看守單珩的樓層未免麾下戍衛私相授受,一直以來都是各個大帳各出一人來輪值,不過今日全部來自姜敘麾下,或許他現在正在營帳里兀自開心,以為這番安排目前還無人知曉。”
“不對啊,單珩一聽南楚兵敗他就急著出去?他以為他一人就能撼動雍堯十幾萬大軍?”
裴諺怎么聽都怪異,突然地說出心中所想后,不由得怔了怔,吶吶地看著顏娧,“難不成單珩這么多年來都是個多面諜?”
“也不算是間諜,而是以兩王之勢利用了所有人。”顏娧對于他的推斷不置可否,唇瓣不著痕跡勾著玩味的淺笑也算答了問題。
裴諺:……他是不是把人想得太簡單了?
“妳…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滿心里的郁悶,還不知該去哪兒找到宣泄的出口,眼下又有新的推斷涌上腦門,“他不會是要回雍城找姒兒的消息,再把姒兒送去南楚換百烈蠱母吧?”
“不無可能。”顏娧似笑非笑地晃著長腿,很高興裴諺想透了下一步,“不過你放心,他很快就會知道百烈蠱母真的丟了。”
其實,她心里仍懷有著一絲希望……
希望背叛的那個人,能將北雍之事準確無誤地傳達給單珩的那人,不是她想的那一人。
“妳總不會告訴我,妳連他會去找誰都知道吧?”看著她眼底的落寞之色,裴諺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心疼。
怎么會這樣呢?難道他們之中真的有內賊?
“這也是我希望黎祈開之后再來處理的原因。”顏娧無奈地看向遠方,不舍地發出一聲嘆息。
黎祈這輩子吃了太多苦頭,好容易走出母親被謀害身死的心靈傷痛,能活了下來將信任再次交朋友已是不容易,如若知道傾心相交的好友留在身邊,只是為了博得信任方便傳遞消息,不知道得有多難過……
這些年看慣了為搏榮華的人心變化如她,也不知該怎么安慰黎祈,倒不如等他奔赴前線再來收拾善后,放出單珩他是知道的,但是單珩要去找的人,她不打算給黎祈知曉。
“妳還真知道啊!”裴諺汗顏地瞥了眼故作輕松的女子,心里莫名感慨啊!
虧他裴家還自稱掌握天下脈絡,他們通曉天下事的本事,是不是被封印了?能不能留點活路給人?
“有興趣知道你跟上就是了,我希望是我錯了。”顏娧也是一臉感慨。
她又何嘗不難過?相識十年沒能看清真實的一面,又怪得了誰?
被她那無限感慨的模樣給撓得心癢,裴諺當真倏地一個提氣就飛離了老榕追著單珩離去。
能讓顏娧惋惜之事太少了,他自恃將雍城保護得有如鐵桶般周全,著實不信有人能背著他翻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