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著絳色圓領春衫,一條青色滾絳色邊的腰封,腰間壓著一塊牌形碧玉,繼承了裴員外夫婦的大眼睛,劍眉入鬢,看起來特別陽光精神。
要不上錢玉峰那個老實人事先說了裴二是大興長大的,名副其實員外財主家的二兒子,錢錦棠還以為碰見了什么勛貴人家的公子哥。
這少年長得真不賴。
錢三夫人這個媒人也在,給大家引導介紹,兩家人相互見禮。
錢美宜就算不被何氏告知要搶一搶錢錦棠的風頭,在看見裴紹行長得這樣出眾之后自己也會動心,她為了讓裴紹行先入為主,搶先一步給裴紹行行禮:“見過裴家哥哥。”
裴紹行以為她是今日的相親對象,見她弱不勝衣般柔弱,心中驚訝,三夫人明明告訴他錢二小姐建康活潑,怎么是這個樣子的?
驚訝大于害羞,裴紹行忘了臉紅,急忙后退一步行禮。
然后變忙著給錢守業和錢淵行禮。
雖然對錢美宜不反感,但是眼珠并不亂看,反而在這種場合知道尊敬長輩,是個靠譜的人。
錢錦棠觀察過后才邁出一步,叫道:“錢二問裴家二哥好。”
裴紹行一聽就知道自己方才搞錯了,他垂下目光看一眼錢錦棠,膚白貌美,大眼睛水溜溜的透著一股機靈勁,再看裙子底下,一雙粉色牡丹花頭鞋已經露出來,是一副大腳。
這個肯定沒錯了。
只聽錢三夫人說二小姐相貌好,他沒想到會這樣好看,像是珍珠一般讓人不敢鄙視,他頓時紅了耳朵,手心全是緊張的汗,下意識的垂下頭不敢做什么動作,深怕哪里失禮惹得眼前的姑娘不高興就不跟他相看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見他如此造作起來,還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這是一見鐘情。
裴家夫人高興的笑出來,他們家孩子眼眶子高,看過好多姑娘都沒成,眼看著要過二十了,都愁死他們了,這下好了,他們都是開明的家長,只要孩子同意他們就沒問題。
裴夫人和邢氏心里都開始盤算起聘禮怎么下了。
何氏和錢美宜則氣的要死。
尤其是何氏,她完全無法接受這些人看不上她的珠珠卻要高看錢錦棠一眼,他們都是瞎子嗎?
于是在接下來的對話中,何氏處處透露著錢錦棠的一些基本條件,比如年齡,愛好,衣著之類,甚至連錢錦棠的大腳都提了,是想讓裴家人找出不足來。
裴家人確實好奇起來,他們也給兒子做過親,抬頭嫁女,別人家的娘家人恨不得將自己的女兒夸上天,就算說幾句不足,也都是客氣話,這位侍郎的兒媳婦倒是實在人,真是有什么說什么。
裴員外連忙道:“無妨無妨,腳大沒什么不好,我們那邊宅子不大,但是風景卻不少,腳大一些不用人扶,想上山就上山了,我家有好幾片果園,到了季節碩果累累,如果不能進去摘果子卻只能在一旁瞧,那多遺憾啊。”
何氏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大男人能支持女人不裹腳,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然后她聽裵太太道:“是啊,我也是一副大腳,二小姐若是喜歡,我親自帶你去山上摘果子。”
何氏:“……”
原來是怕老婆啊。
她看向錢淵,希望錢淵能幫她訓斥對方幾句,畢竟錢淵可是讀書人。
可錢淵也喜歡大腳,還記得安慶公主有一副玲瓏泛著粉紅的玉足,十分好看,當然,是看過何氏的豬蹄對比過后的。
不過他一直沒跟何氏說,怕她受不了再要死要活。
此時錢淵對裴紹行也有點滿意,裴家人滿意他的女兒,他只有高興的份。
“想不到裴員外還有這樣的見識,自從我家出過事后我也覺得女人還是不裹腳更方便。”
棠姐可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甚至能和當鋪的下人搶銀項圈,何氏和珠珠就什么都做不了,這如果是抄家,請等著被人宰割的份。
何氏因為錢淵這一番話有被人背叛的挫敗感,頓時怒意上臉。
裴家人都感覺到了,有些莫名其妙,這位二夫人是不是實在過了頭啊,怎么人家喜歡他們家姑娘大腳還不行。
錢守業突然道:“我家棠姐是后娘,她母親早死,是錢二的原配。”
這就好解釋了。
后娘虧待前妻的孩子,自然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裴太太有個外甥女就是因為后娘虐待,她接在身邊養著的,雖然她沒有女兒,但是更疼愛這種女孩子,心里已經認定何氏不賢,心想等二小姐過門了她要像親生母親一樣對待二小姐,彌補二小姐缺失的母愛。
何氏沒想到錢守業在外人面前會揭她的短,不服氣的看向錢守業。
錢守業用冰冷的目光瞟了何氏一眼,警告過她不要搞小動作,還是不聽話,那就只能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
氣氛有一瞬間尷尬,但是錢守業很會聊天,很快就和裴員外說到今年的春播上。
錢三夫人作為媒人,也開始邀請裵太太和何氏等人去上香。
這樣男人和女眷就分開了。
錢錦棠上完香后想去外面走走。
其實選擇白云觀是她的主意,祖父說她母親就是死在白云觀,她想來看看父親給母親供奉的牌位,還渴望有個意外,知道父母戀愛的知情人沒有走干凈,遇見她,給她透漏什么。
這樣想著,她就把前面的話說了出來:“裴伯母,大嫂,我想去看看我娘,給她上柱香。”
之前錢守業已經說了原由,裴太太和邢氏自然就不驚訝了,也覺得是人之常情,本來裴太太怕錢錦棠孤獨想讓邢氏陪你去,可錢錦棠自己沒提議,她就知道丫頭是要單獨和母親說說心里話。
全是因為有可待孩子的后娘才把孩子逼迫成這樣的,她理解,什么都沒說讓錢錦棠去了。
何氏對上裴太太那種鄙夷譏笑的目光卻氣炸了,還沒娶錢錦棠過門呢,他們也不知道經過,姓裴的立馬就向著起來了,簡直有病,要不是怕錢守業收拾她,她恨不得拂袖而去,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