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說完之后,眼角流下一行淚水,我知道他應該是有悔恨的,只是嘴硬不說出來而已。
確實,就像他說的,我不知道他究竟這些年經歷過了什么,對于他來說,神秘人即是救命稻草,又是他的恩人。
他能說告訴我這么些線索算是有所醒悟了吧,也許社會上還有像他一樣的流浪漢,住在橋洞下,風餐露宿。
但是法不容情,他做的是違反法律的事情,破壞了多少個和諧的家庭,他獲得了錢財,別人卻失去至親至愛之人。
最應該抓的就是神秘人,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他利用這些窮苦人的心理,讓他們參與非法活動當中為自己謀利,自己卻逍遙法外。
王樹被送去拘留室之后,我和老賈的心情差到極點了,老賈問我,這個社會真的有這么多底層的人嗎?
我回答他肯定有啊,他們可能不知道去哪找活,生活的很慘,被人利用成這樣,老賈說要幫助他們。
我問他該怎么幫?他說暫時沒想好,給錢的話,也只是一時的,應該讓他們重拾對生活的希望。
僅靠我們倆人的力量是僅僅不夠的,我說等這個案子結案之后,我們一起召集社會企業對這些人放寬容一些。
老賈點頭答應,說以后要認真工作了,抓盡天下壞人,就再也沒人去利用這些窮人。
我說也怪他自己有貪念啊,說不定他拒絕了神秘人,下個來的老板就會出這樣的價錢。
老賈說那萬一沒有下一個老板來呢,那王樹豈不是就被曬死了,真的死在街頭上。
我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這世界千變萬化,有太多的可能性,確實如老賈說的,如果沒有人來,王樹或許就死在街頭上。
老賈看著我低頭沉思的樣子,拍拍我的肩頭,讓我不要想那么多,這個社會僅靠一個人是無法改變的,要結合全社會的力量。
我點點頭,繼續審問吧,一定要把神秘人的老巢查出來。
1995年8月青銅市好運村拐賣兒童一審劉新
白子毅:交代你的事情吧。
劉新:嗯,警官,我叫劉新,今年28歲,是道格的助理,參與到拐賣案件當中。
白子毅:王樹說你們老板老換助理,這是為什么?
劉新: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是新來的,還在學習當中,這第一次做就被你們抓了。
白子毅:那這樣還怪我們了,不應該抓你。
劉新:不是,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我大專畢業,學的工商管理,偶爾的機會遇到道格老板,知道他是華裔,對他也是充滿好奇。
白子毅:你一個大男人對你的男老板好奇什么?
劉新:警官,我沒去過國外,因為介紹我進來的人說,跟著這位老板能出國,我才想……
白子毅:你想出國,走正規渠道就好了,考試去留學,跟著一個人販子能學到什么?
劉新:警官,哪有人一進來就知道他是人販子的啊,我也是后來知道他的助理頻繁被換,我也害怕自己被換掉,所以積極地為他工作。
我老板自己不去占那些事情,說會臟了自己的手。
白子毅:你老板干的就是這種骯臟生意,還好意思說臟了自己的手,簡直太諷刺了。
劉新:警官,你別生氣,這不是我說的,是我老板說的,我為表忠心才參與他的運送計劃里去。
白子毅:所以你是為了出國才做這種事情,你是什么時候知道你老板做的違法生意的?
劉新:就這次,我親眼看見箱子里有小孩的哭喊聲,我還給王哥說,這可是違法的事情,結果王哥瞪了我一眼,說我不做的話,就讓我滾蛋。
我就……
白子毅:你就昧著良心做了違法的事情,我想你念過書,應該懂法律吧,學歷也不低,怎么會做這種事情。
劉新:不是啊,警官,你別看我是大專生,就以為我很好找工作,我父母沒權沒勢的,我除了選擇進場就沒有別去處了,這里的企業是勢利眼,看我是外地人,沒有什么人脈,說什么也不招用我。
白子毅:你老實說,大專生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呢?
劉新:好吧,警官,我老實告訴你,我父親曾經坐過牢,用人單位調查我的背景,根本不要我,所以我很難找工作,跟我一樣大的同學,都找的相當體面的工作,我的委屈又不能告訴父母,讓他們操心。
白子毅:你父親犯了什么事情坐牢,你是不是改過名字?
劉新:嗯,我原名叫劉一番,我父母想讓我有一番作為,誰知道我做到牢里來了。
我小的時候,長得瘦瘦弱弱的,老受別的小孩欺負,我父親知道,便去教訓我們班的小孩,誰知道他下手重了些,對方家長便報了警,不僅讓我家賠了醫藥費,還讓我父親做了一陣子牢。
那會兒我家可掏不出保釋費,就這件事情,我不怨恨我的父親,畢竟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受此災禍。
我長大后,就改了名字,想要重新開始,但是沒想到因為我父親入獄的那段經歷,讓各個企業和單位嫌棄我的背景。
當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我的老板拉了一把。
白子毅:你是什么時候加入這里的?
劉新:94年年底,那是個寒冬,我站在天橋上,準備一躍而下,覺得自己活了這么久,找不到好的工作,對不起家里人,想就此了結一生,突然有個陌生的力量拉著我。
我轉頭一看,一個戴墨鏡,穿著貂皮大衣的人,對我咧嘴一笑,說有什么想不開的要自殺,況且下面的水已經結冰了,說不定死不了,不是摔傷,就是摔傻了,最后還要父母養活。
我聽到他說道我的父母,我眼淚就落了下來,想到我不僅活著的時候要靠父母,死了也要傷害父母。
老板問我有什么想不開的,告訴他,說不定他能解決,我就把自己的這些經歷告訴他了。
說完后,他就給我遞了一張名片,說他缺助理,讓我幫他,我開始還很猶豫,畢竟是陌生人。
他笑了笑,說我如果想通了,就來這上面的地址找他。
白子毅:那你還是去找他了?
劉新:警官,當時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想試試,第二天就去他的店里,店面不大,但是對于我來說剛剛好。
白子毅:地址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