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里頭刨不出食兒來,只能去外頭做活去,這不村子里頭的勞力,都往縣城跑,可也不是各個都能尋到活的,有些為了銀錢到外地去,三五年也不回來,家里頭也掛念的很,有些出去后就沒信兒了,人是死是活也都不知道。”
“這村子的地荒了不少,人也是越來越少,這日子過得……”
苗洪進說著,自己都嘆了口氣的。
漫長的時日,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于人而言,的確是一件極其難熬的事情,甚至會讓人生出絕望來。
怪不得方才路過的時候,那些個干活的人,有些皆是神情木訥,眼神空洞的。
“凡事都得想想辦法,不能就這么輕易喪了氣的。”丁高昌安慰道。
而莊清寧則是在那些紅薯干,紅薯面,還有新鮮的紅薯上來回打了一個轉兒,甚至拿了一塊那苗洪進削了皮的紅薯塊放入口中。
脆脆的口感,帶著微甜的汁水,滋味的確是不錯。
尤其是那紅瓤的紅薯,吃著帶了一些栗子的香氣,這樣的紅薯,做地瓜干、地瓜條什么的來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再來,便是這些紅薯面了。
這紅薯是高淀粉東西,而這淀粉提取出來之后,便能做許多的東西了。
莊清寧的眉梢忍不住揚了起來。
“莊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了?”丁高昌見莊清寧眉梢之間似有些喜色,悄聲問道。
“算是有一些吧。”莊清寧點點頭,“紅瓤的紅薯含糖份高,可以做紅薯干,紅薯條當了零嘴來賣,到是這白瓤的紅薯,因為淀粉含量高,可以曬了淀粉出來,做粉條,涼粉什么的。”
“涼粉美味,粉條亦是平日里常吃的,且這粉條曬干后可長久保存,四季皆宜不說,更能運到外頭去,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這主意到是不錯。”丁高昌贊許地點了點頭。
可那苗洪進,卻是苦了個臉,難為情道,“其實不瞞丁大人和這位莊姑娘說,先前也有人從外頭回來,說這紅薯能做了旁的東西來賣,可也并不大好賣,好多人反而是紅薯賠了進去,最后也是白忙一場的。”
“這個……”莊清寧笑了笑,“就容我拿上一些這里的紅薯回去,過上幾日做出東西來,讓苗里正嘗一嘗,也就知道了。”
多說無益,任你說的天花爛墜,旁人興許也不會信你分毫,反而覺得你是在自賣自夸,到是不如來些實際的,只將東西擺了出來,心里頭也就有數了。
嘗嘗就知道了?
莫不是說這位年紀輕輕的姑娘,能做出來十分好吃的粉條、涼粉什么的?
可再怎么做,哪怕是做出花兒來的,這也是紅薯做出來的,能好吃成什么樣?
苗洪進有點不敢相信。
但想著既是丁高昌特地帶了這位姑娘來,必定也是有緣由的。
且看著這姑娘滿臉的自信,似乎對此事頗有把握,勢在必得的模樣,到是苗洪進覺得這事兒興許還真的有些希望。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做的不好吃,也是無妨的,這村子這么多年都這樣了,往后無外乎還是這樣罷了。
苗洪進點了頭。
不過就是拿走幾塊紅薯去,興許還真能有個好消息也說不定的,反正紅薯也吃不完,別說拿走一些了,就算是拿走一車,那也沒幾個錢的。
而后,莊清寧又讓苗洪進領著她到村中走上一走,看一看村子有多大,多少戶人家,周遭有多少土地能種紅薯的,甚至還看了看這邊的水渠和水井。
計算產量,統計可使用勞動力,還得看一看這邊的水質,如此也算對這苗莊心中有數,看看建作坊的可行性有多大,而往后又能建多大的作坊。
這一番的了解下來,已是到了日頭西斜的時候。
眼瞧著這天色不早,事情也了解了個大概,丁高昌和莊清寧便準備告辭離去。
苗洪進送丁高昌和莊清寧的馬車,直到了村口處。
“苗里正留步。”丁高昌再次勸阻。
“丁大人慢走。”苗洪進拱手送別,遲疑了片刻,滿臉堆笑道,“丁大人和莊姑娘得了空,一定要再來啊。”
只要兩個人能再來,那這村子就還有希望的。
“放心,一定。”丁高昌連連應下。
放下簾子,馬車緩緩行駛,直到那馬車走遠,看不清了,苗洪進才折返著往家走。
“里正叔,里正叔。”一個叫做苗水生的年輕后生一路小跑的,到苗洪進的跟前,停下來喘口氣,“蘇嬸子家的三丫頭尋著了。”
“尋到了?”苗洪進也是喜出望外,“尋到就好,尋到就好,這好歹是沒出事兒的,要不然還真是個大事了。”
“可不是么,這丫頭也真是,惦記著昨兒個去舅舅家時,她舅舅家做的雞湯面了,今兒個又巴巴的跑去,想著討碗肉來吃的,又怕爹娘罵,便一個人偷偷跑去了,又在舅舅家玩了一大晌,這會兒才回來。”
苗水生抹了把汗道,“這剛進村口,就讓人給瞧著了,我聽說這事兒,就趕緊過來給叔你說上一聲。”
“嗯,你到是惦記這事兒,是個有眼力見的。”苗洪進贊許地點了頭,“不過這事兒還是得再提醒提醒大家伙,外頭亂,家里頭的閨女都看好了,免得讓那拐子給拐了去。”
“我昨兒還聽人說,咱們縣到是太平,到是隔壁那曾縣,似乎又丟了幾個的,急的那曾縣縣丞滿嘴起泡,平日里村子里那些人都挨個在村子附近巡的,就怕有陌生人來干壞事的。”
“咱們縣雖說沒今年沒聽說有啥事的,可這事兒也得防著些,免得出了事兒的,這后悔都沒地兒后悔去。”
“放心吧叔,這都說好多遍了,村里頭人都記得的。等明兒個了,叔你再跟大家伙說道說道,實在不成,咱也每天排兩個人在外頭多轉轉的。”
“嗯,是這么回事。”苗洪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苗水生的肩膀,回家去了。
苗水生抓抓耳朵,在后頭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