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莊清寧攥住了袖子,有些遲疑地開了口,“文成哥……這段時日在藥鋪子那怎么樣?這段時日忙來忙去的,自文成哥去藥鋪那邊,也一直沒顧得上問一問,去藥鋪子那看一看。”
“都挺好的,魏大夫為人和善,元生也是個好相處的,還成天嚷嚷著要給我當徒弟的……”莊文成提及這個事兒,有些不好意思,“我這自己都還沒出師呢,哪里能收徒弟呢,也就沒應下。”
“不過我看元生也愿意學,也就教上一些,元生聰慧,藥材記得也清楚,學起來比我當年可快多了,說不準這過上幾年,我就教不了他,只能跟他一起切磋著來了。”
“都說這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連這做人師父的都時常會留上一手以備不時之需的,文成哥到是都不藏著掖著。”
莊清寧抿嘴笑著打趣起來。
“害,什么師父不師父的,醫術這種東西,到底是行善積德的行當,能多點人學點醫術的話,往后遇到個什么事兒,來不及請大夫的時候,還能自救一把,說不準能起大作用呢。”
莊文成不以為然,笑道,“再說了,學醫這種事兒,主要也是看天賦的,即便同一個師父教的,學的都不盡相同的,若是真有天賦的,不必我刻意教也能看著,琢磨著學,要真是沒天賦的,我教也是教不會的。”
“這種事兒,也就看天意,隨緣分吧。”
莊清寧看莊文成說的十分輕松,臉上更是掛著淺淺的,陽光十足的笑。
那笑跟他的心思一樣,都如水晶一般純凈,看不到半分的雜質。
她的這個發小真的是一個十分淳樸善良的人啊。
當年對她真心實意,現在也從未因為當時的幫助邀過半分的功勞,也不曾給她施加過半分壓力,儼然就是一個心思單純之人。
莊清寧看著莊文成,原本盤算好的話,一時之間頓時卡在了嗓子里,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了。
“寧妹妹,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見莊清寧遲遲不張口,莊文成開口問道。
莊清寧抿了抿唇,抬頭看到莊文成明亮深邃的雙眸。
在又遲疑了片刻后,莊清寧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文成哥,你是不是,不僅僅拿我當妹妹看?”
莊文成聞言,這臉頓時紅到了耳朵根。
他看莊清寧吞吞吐吐的模樣,料到她應該是有什么事兒要說的,可沒想到她竟然問的是這個事,問的還這么直白。
“寧妹妹,我……”莊文成局促地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眼睛也不敢瞧莊清寧,只低著頭,掰著自己的手指頭,“這事兒,我……”
“但是,我把文成哥當親哥哥看。”莊清寧接著道。
莊文成猛地抬了頭,看到莊清寧潭水一般,神情堅定無比的眸子,臉色有些發白。
饒是他想過莊清寧大約對他是沒這個意思的,甚至猜想過有一天會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但是猜想歸猜想的,即便猜想時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但實際面對時,還是心痛難忍。
似整個頭都炸開了一般,嗡嗡作響,有那么一瞬間的功夫,莊文成覺得整個腦中一片空白,許久之后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莊清寧,嘴唇有些顫抖地吐出一句話來,“是嗎?”
“嗯。”莊清寧再次肯定的點了點頭,“我是家中長女,沒有親哥哥,文成哥待我極好,我一直都拿了文成哥當親哥哥來看,來敬重的。”
“我不知道文成哥心思究竟如何想的,但我心里頭,是只拿文成哥當了親哥哥來看的。”
莊清寧咬了咬嘴唇,接著道,“我也希望,文成哥能明白我的心思。”
話說的可以說十分明白了。
莊文成臉色越發蒼白,整個人頗為無力地垂下了頭。
待再抬起頭來之時,雙眸之中蒙了一層暗淡的光,“我明白,我知道的……”
“那啥,時候也不早了,寧妹妹趕緊吃飯去吧,我也得回家早些去吃飯。”
說罷,抬腳就走。
失魂落魄的。
莊清寧有些不忍,想張口喊住莊文成再安慰兩句,但想了想,把這個想法給壓了下來。
長痛不如短痛。
既是她對莊文成實無男女之意,便不能給他幻想,否則便是拖著他,是害了他。
什么婉言拒絕,等著他想明白自動離開等類的話,大多只是給自己圖個心理安慰而已,實質對他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徒增對方的幻想,也徒增更多痛苦罷了。
不給一絲的幻想,也才能讓他幡然醒悟,知道此事斷然沒有希望。
即便痛一些,過段時日,結了痂,便不再流血了,再過段時間痂落了,疤好了,這事兒也就慢慢被徹底淡忘了。
莊清寧抿了抿唇,將院子門輕輕關上,轉身回到了小院之中。
“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莊清穗正在把雪球那份的螃蟹腿掰下來,剝了殼,喂它吃螃蟹肉。
“有些話跟文成哥說,就說的有些久了。”莊清寧將眼中的心思壓了下來,端起了飯碗,“趕快吃飯吧。”
“嗯。”莊清穗看給雪球剝的蟹肉差不多分量了,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拿起筷子來夾藕合來吃。
莊清寧則是夾了一段涼拌腐竹。
從莊清寧家到莊文成家的路,并不長。
至少莊文成是這么覺得的,因為從前經常走的時候,好像兩步便到了,感覺這路是又短又順的。
可今天,莊文成卻覺得路又長又難走。
即便不是一步三回頭,可莊文成也是走上兩三步便回一次頭的。
希望能瞧得到于心不忍的莊清寧能再跟他說一說話,這樣他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可他并未瞧見莊清寧出面,反而是聽到莊清寧關上院子門時的“吱嘎”聲。
很顯然,莊清寧對此事,十分決絕,沒有半分的猶豫。
平日里對他的語笑嫣然,皆是因為對他的感激和尊重而已,全然沒有旁的半點其他。
莊文成心里頭那若隱若現的小火苗,終究是徹底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