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微風習習,風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黑暗掩蓋了昨日的暴亂,但是夜風卻將它吹向遠方。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夫人,我來了。”
謝云遙打開門,客棧的老板娘站在門口微笑著點頭。
“苗姐來了。”
苗姐手上拿著一個紅色的木盒,跟著謝云遙回到房間里,坐在桌邊把紅色的木盒打開。
謝云遙拿著燭臺放在桌子上。
苗姐從里面拿出針線和一把剪刀,接過謝云遙的衣服。
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輕輕攤開。
“小孩現在幾個月大?”
小粽子現在在屏風后面呼呼大睡,謝云遙懷疑,這小崽子怕是要把之前沒睡的覺都補回來。
“她睡了,比剛出生的小孩子還要小一點,可能是早產兒。”
苗姐點了點頭,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小聲說:“那我們小聲點,別吵醒小孩子。小孩子啊,被吵醒可愛哭了,哄都哄不好那種。”
苗姐臉上掛著淺淺的的笑意,手上裁剪的動作都輕了許多,但是速度卻不慢。
“長大了就不愛哭了,脾氣也倔了。”
“苗姐的孩子不聽話嗎?”
苗姐搖了搖頭,裁剪完了之后,開始縫紉。
“聽話也上進,前些日子去長臨參加鄉試了。你說這孩子,走之前也沒有和我商量,連夜背著行囊走了。”
謝云遙坐在一旁,趴在窗邊看著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湖邊的小船上。
你看啊,這人間多少離別,且盡歡,且珍惜。
“苗姐,不要太過擔心,孩子長大了,自然想要出去闖一闖,不然怎么能漲一漲見識呢。”
苗姐手中動作不停,針線靈活的在手上穿梭,在油燈下地映照下,眉眼溫和,謝云遙突然想到有人也曾在燈光下幫她整理小時候總會弄出褶子的衣裳。
“我怎么能不擔心,這孩子,他想出門,我還能攔著他不成,怎么能不通知我和他爹一聲。”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被放大了不止一倍。
船邊的人抬起頭,望向謝云遙這邊,慢慢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應該還想再見一面白沅,在看她一眼吧。
可惜有些人錯過了,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了。
不知道白沅現在帶著簡融去了哪里,但是總歸不會再回到這里了。
“夫人!”
謝云遙回過頭,看了看苗姐,展顏一笑:“怎么了?”
苗姐低下頭剪掉線頭,把手里面縫好的上衣拿起來給謝云遙看。
“來,發什么呆呢,你看看,這件怎么樣。”
謝云遙接過小衣服,真的好小啊。
“苗姐做的真好看,你的手工真細致,這衣服真的好小。”
苗姐打趣地笑到:“夫人和你家郎君還沒有小孩吧,你看看你,小孩子的小衣服都是小的,他們又小又脆弱了,一時半刻也不能馬虎。”
謝云遙突然想不到真正的小孩子到底有多脆弱,但是床上睡著那個,可不是什么脆弱的小孩子。
它要是虎起來,一個半大的少年都能撞飛出去。
這一點,季棠也算是深有體會了。
“還有不少布料呢,我等會多做兩件,你們給小孩子穿好,路上奔波,可不能讓孩子涼了風。”
謝云遙笑著點頭。
她聽著苗姐在耳邊,溫溫柔柔地說著怎么照顧小孩,雖然她可能并不需要,但也不好打斷。
這廂。
沈臻和長生還在兩邊相對無言。
沈臻從謝云遙走后,再也沒有和長生說過話,他覺得這個劍靈可能需要時間梳理一下。
眼看天色已經暗沉下來,明日行程耽誤不得,沈臻才開始說話。
“你覺得什么樣的主人才能和你并肩?”
沈臻站在窗邊,微風吹到他的臉上,讓他清醒不少。
白發少年和沈臻待在一起,明顯敵意少了一點,畢竟也冷靜快一個下午了。
主要是他對上這個人,莫名就生不起氣,可能是他的身上有種以前主人身上出現的落寞吧。
明明看起來有點生冷不近人情,偏偏總讓他覺得眼前這人的很孤獨,一種與世俗格格不入的錯覺。
“至少不是像你這樣病怏怏的,而且你看看,我都被程子昱身邊那個大黑刀壓制了。”
沈臻搖了搖頭,他看著白發少年,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說:“你被它壓制,只因為你的心里作用,你在怕,你一直很怕程子昱。”
長生瞪大眼睛。
沈臻接著說:“你在他面前就算裝的在強勢,但是你的眼神和周身不自覺收斂的氣息,你就是在怕他。
所以他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你怕他,也讓你只能被他的刀壓制。”
長生不服氣地說:“誰說我怕他了,我主人都沒有怕過他,永遠比他厲害,我怎么可能怕他。”
“你主人不怕他,但是你呢?既然不怕選擇誰做主人,又有事呢區別呢?你自己將來也能比他厲害。”
“我雖然只是一個凡人,但是我不怕他,我前十年征戰沙場,什么風浪沒有見過,九死一生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跟著我,你不用怕,成為我的劍,我們一起去闖蕩。況且我只是一個凡人,在你的漫長生命里,這段歲月了以后也不值得一提。”
長生看著他轉過身,眼中似乎帶著浩瀚無垠的星辰。
或許,我可以的,只是一段短暫的歲月罷了。
但是他轉念一想。
“我才不要和你去闖蕩,你和病秧子,你要是突然死了怎么辦。浪費我的感情,我才不想現在懷念一個人,變成以后去懷念兩個死人。”
沈臻看著湖面上升騰起的大霧,大霧里有什么,他能看見很多。
很多人都害怕離別,但是離別往往不可避免。
“你若是害怕我死了,你也不必和我交流,我們去天域,這一路坎坷,聽說那里可以讓你了卻心愿,你不想去看看嗎。”
“我才不想去!”
說到底都是想要利用我,還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為何不想去,在無盡的黑暗中,選擇等待?就是你的追求嗎?”
長生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你之前的主人是誰,既然你對他的感情這般深厚,想必他也是很喜歡你,
既然他也很喜歡你,你選擇隨波逐流,一輩子埋在劍冢中,他這可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我的生命很短,我只是一個凡人,我死了以后,你也是一樣尋找新的主人,或者自己去流浪,你不是為一個人而生!”
少年煩躁地扯了扯衣襟。
“你不覺得你問得話,很多余嗎?你我已經結契,你去哪里,喲還不得跟著去!”
沈臻搖了搖頭,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