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能啊！”符慕白手上不停，嘴里隨意的回答道，“我這都看著您扎了多少年的花圈了？哪怕之前沒親自動過手，可這步驟啥的，都在我腦子記著呢！您孫女可是大學生，就這點活兒，還能難著我啊？”
符老爺子一時間有些默然。
敢情，自家這孫女，還真是個天生干這一行的天才？！
其實扎花圈這手藝吧，那是真不難，很多認看一眼就會了。
哪怕沒認真學過呢，自己買個現成的放著，照葫蘆畫瓢的，總能扎出個差不多的來的。
不過是大多數人嫌棄扎這東西不吉利，懶得沾這個手罷了。
相比之下，扎房子扎紙人這樣的活計，技術含量可就高多了。
符老爺子以前也是扎紙人比較多，后來不是為了多掙點錢嘛，才把這扎花圈的活兒也給一并接下來了。
“這要是你奶一會兒回來了……”
符老爺子憂心忡忡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自家院子的門被砰的一下推開了。
緊跟著，院子里就響起了孔老太太的咆哮聲：“符家鳴！符慕白！你們兩個混賬！”
符慕白被嚇得身子一顫，無奈的看向老爺子道：“爺爺，您這嘴也太厲害了，干脆改名叫鐵口神斷好了！”
符老爺子原本還緊張著呢，想著這出去了該怎么跟自家老婆子解釋。可聽孫女這么一說，老爺子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啊！這時候還跟我貧嘴呢！要是到了你奶跟前，你也能有這么大的膽子，那爺爺就服你了！”
符慕白：“……”
好吧，她的確是沒這么大的膽子。
老太太在他們家里啊，那就是個鎮山太歲，誰也不敢招惹啊！
說話間，孔老太太已經走到了偏房門口，然后她一眼就看見了符慕白手里正開始扎的花圈架子。
“符慕白！”孔老太太臉色一變，“你馬上給我出來！”
完蛋了，老太太是真生氣了。
符慕白求救的朝老爺子看了過去，老爺子朝她攤了攤手，以示自己的無能為力。
“符家鳴！還有你！”老太太看見這祖孫倆當著自己的面竟然還敢使眼色，更是火冒三丈，“我昨天晚上都是怎么跟你說的？你全當耳邊風了是不是？！”
“我沒有啊！”符老爺子喊冤道，“你自己說，這家里，你們倆一個老的，一個小的，我能管得住誰啊？慕白她非要闖進來，你說她細胳膊細腿兒的，我是跟都跟不上啊！”
“你還給我狡辯！”老太太氣得四下張望，順手就撿了門邊的一根木棍，朝老爺子打了過去，“我讓你不教好！我讓你不教好！”
老爺子忙四處逃竄，場面頓時就變得好笑了起來。
符慕白看得兩眼直放光。
別看老太太面上是挺生氣的，可她老人家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她手里雖然拿著個木棍吧，但實際上并不是真心要打老爺子。
老爺子跑得那么慢，老太太手里的木棍揮了一次又一次，卻連老爺子的衣服邊兒都沒有沾到過。
老兩口這分明就是在耍花腔呢！
“老東西你給我站住！”跑了沒一會兒，老太太就有些喘氣兒了，“還敢跑是吧？今兒你還想不想吃飯了？！”
“陳家小子說了，讓我們今天晚上到他家吃飯去。我有地兒吃飯了！”符老爺子回嘴道。
老太太停下了腳步，叉腰冷笑：“今天晚上是吧？那你這早飯和午飯，是都不打算吃了？”
符老爺子身子一僵，忙笑呵呵的道：“吃肯定要吃的，這一頓不吃餓得慌，我這老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那你還敢給我跑？！”老太太舉了舉手里的木棍，吹鼻子瞪眼。
符老爺子是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只得向看熱鬧的孫女求救：“我說慕白，爺爺都這樣兒了，你也不說來幫把手，這像話嗎？”
符慕白連連點頭，忙上前扶住了老太太：“奶，你就別打爺爺了。我這早上起來還沒吃飯呢，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她話音一落，緊跟著肚子還真就叫了起來，聲音特別響亮，也特別配合。
老太太本來還想發脾氣的，可一聽孫女這肚子叫吧，她的心腸就軟了下來。
孔老太太瞪了符慕白一眼，沒好氣兒的道：“那就先吃飯！等吃完了飯，我再收拾你們兩個！”
符老爺子和符慕白都不敢反駁，兩人耷拉著頭，看起來特別老實。
孔老太太差點兒被他們祖孫倆這如出一轍的模樣給逗笑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沒把孩子教好！”老太太不舍得朝孫女發脾氣，只得繼續指著老頭子罵。
“是是是，我是不會教。這不家里還有你嗎？”老爺子點頭如搗蒜的附和道，“以后慕白都讓你教，這總行了吧？”
孔老太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兒。
孫女都二十了，上了大學，也能自己賺錢了，這都算個大人了。
這么大的孩子了，早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她還教什么啊教？
再說了，要是孫女真有這么好教的話，她會趁著自己早上出門摘個菜的功夫，就悄悄溜偏房里來了嗎？
孩子大了，管不住嘍！
孔老太太在心里嘆了口氣。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孔老太太異常的沉默，看著還有些心不在焉。
符老爺子就悄悄朝符慕白使了個眼色。
符慕白實在是沒辦法，加上她也不愿意看見老太太悶悶不樂，只得開口道：“奶，你就讓我幫你們做點事兒吧！其實不過就是做點手工活兒而已，沒你們想的那么嚴重。你看，你和爺爺做這一行都做了一輩子了，不也好好的嗎？我現在大了，能幫你們分擔了，你就讓我盡盡孝心吧！”
孔老太太回過神來，眼睛一瞪：“你個小丫頭片子，能知道些什么？我跟你爺爺是沒事兒，可你爸媽……”
說到這早逝的兒子兒媳，孔老太太胸口一堵，就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這件事情，也是老兩口這輩子，最大的痛楚。
符慕白知道老太太這是在擔心什么。
她其實還是把村兒里人這些年傳的那些個閑話，給聽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