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衍是很自然的一個動作。
因為貝樂看不見，他得幫著。
脫褲子，扶鳥……
貝樂抓住顧柏衍的手，搖著頭。
那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貝樂想顧柏衍要是敢強行扶鳥。
她就要動手，沒鳥就什么都被發現了。
顧柏衍反手要去控制貝樂的手，卻被她給摁住。
這個時候顧柏衍才想起來，貝樂是有身手的。
他怎么總是記不住這個，潛意識里他還是那個軟慫到，說他幾句就會哭鼻子的蠢貨。
貝樂往外推顧柏衍，那快憋不住的樣子，讓顧柏衍最后退讓了。
“尿到外面也沒……”顧柏衍話沒說完，才意識到貝樂看不到他的唇語。
顧柏衍帶著憋悶又燥的火氣，走出了洗手間。
貝樂摸到門邊，把門反鎖了。
顧柏衍就站在洗手間門口，聽著里面的動靜。
他煩躁的想抽煙，又想喝酒，想坐著，又想躺著。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心里那拽著扯著抓著的感覺，讓他煩躁到整個人都要炸了。
程伯本想問貝樂是怎么了，但是，看著自家先生那個狀態，忍著沒問。
當洗手間的門打開，貝少伸著手，往外摸著走時。
程伯驚的后退兩步，險些跌倒。
貝少這是看不見了？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看到自家先生把貝少抱起來，貝少縮在他懷里時。
程伯才確定自己沒看錯，貝少是看不見了。
程伯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
貝少這么好的孩子，這是什么命，怎么還看不到了。
老天怎么能這么對他？太不公平了。
聽不見不能說話，現在又看不見了……
程伯眼里蓄滿了淚水，卻忍著不在先生面前哭。
他步子沉沉的向外走去，得給貝少盛粥……
顧柏衍抱著貝樂下了樓，把人放在沙發上。
“你好好坐……”著
話沒說完，顧柏衍又狠狠的艸了一聲，他又忘了，貝樂看不到他的唇語。
貝樂比劃了兩下
{我不動不走}
顧柏衍在貝樂的額頭上，狠狠的吻了一下。
像是獎勵，又像是在讓自己平靜。
冰淇淋大概是哭累了，或是看到媽媽不舒服。
在顧柏衍抱著貝樂過來時，她就突然不哭了。
就躺在爬行墊上，吸著鼻子，委委屈屈的。
嫩嫩的小臉上帶著淚水，那小模樣讓人看了心都會揪著疼。
顧柏衍把冰淇淋抱了起來，在她的小臉上親了親。
冰淇淋立馬又哭了，委屈的摟著顧柏衍的脖子。
“爸爸，爸爸……”冰淇淋一聲聲的喊著。
之前冰淇淋喊爸爸，顧柏衍都不會覺得怎樣。
最多就是說冰淇淋笨，怎么糾正她都改不過來。
但是，這會冰淇淋叫的這一聲聲爸爸，真是拿著刀子在他心上扎著。
貝樂才是他們的爸爸，那才是他們的爸爸。
“你們的爸爸貝樂病了，你要乖一點，知道么？”顧柏衍親著冰淇淋的小臉，低聲道。
冰淇淋急急的叫著爸爸，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懂了。
那小模樣看著好似聽懂了。
卻還是摟著他的脖子叫爸爸！
冰淇淋聽了顧柏衍的話，乖乖的跟著哥哥在爬行墊上玩。
也不哭了，但是，情緒卻不高。
巧克力很有哥哥的樣子，帶著妹妹玩。
只是時不時的會往爸爸媽媽那邊看一眼。
顧柏衍正在一勺一勺的喂貝樂吃粥。
大概是早上中午都沒吃飯，也或許是因為這粥是顧柏衍親自喂的。
貝樂胃口還不錯，一口一口的吃著，也沒難受。
顧柏衍想他這二十六年積攢的耐性，就是為這個時候準備的。
這一勺一勺的喂著，真是用盡了顧柏衍的耐性。
貝樂搖頭，意思不吃時，顧柏衍幾口就把碗里剩下的粥吃完了。
程伯趕緊又盛來一碗粥，顧柏衍卻沒接。
“先生，多少也吃點，就吃那幾口怎么行。”程伯心疼的說道。
顧柏衍只是沉聲說了句，“不餓。”
程伯嘆口氣，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又氣又心疼，又著急。
也不知道月白去了哪里，這兩天都不在家。
這可讓他怎么辦？而先生明確的說過不能告訴二爺他們。
顧柏衍坐在貝樂身邊，握著她的手，讓她枕在自己腿上。
貝樂很聽話，顧柏衍擺弄她做什么，她就順從的做什么。
這樣的乖巧順從，是在安撫顧柏衍。
顧柏衍靠在沙發上，另一只手在貝樂的頭發上，輕輕撫著，一下又一下。
客廳里靜極了，冰淇淋不哭也不笑，嫩嫩的小臉都不漂亮了。
巧克力握著妹妹的手，帥氣又可愛的小臉，沉沉的，很酷。
站在不遠處的程伯，看著這兩大兩下的狀態，真是心疼的不行。
突來的疼，讓貝樂驀地縮著身子。
本是顧柏衍握著她的手，這一疼，貝樂一個反手，就抓住了顧柏衍的手腕。
貝樂有多疼，抓顧柏衍的勁兒就有多重。
貝樂呼吸出來的氣，都帶著疼，又急又亂。
顧柏衍任由貝樂抓著，問，“能挺住么？”
顧柏衍問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貝樂聽不見，看不到他的唇語，他特么的怎么就不長記性。
“我們吃藥，不管了，吃藥，挺不挺得住都吃藥。”
顧柏衍是真見不得貝樂這樣疼了，沖著程伯喊了一句，“程伯拿藥。”
程伯應了一聲，趕緊去拿藥。
程伯雖然心疼焦急擔心，但畢竟還是經歷的多，這個時候也還很鎮定。
程伯把藥拿來，顧柏衍喂進了貝樂嘴里。
藥雖然吃了，但是，等待緩解疼痛的過程卻也是難熬的。
顧柏衍輕輕的撫著貝樂的臉，一下又一下。
顧柏衍的手心很暖，可是，這會，卻是涼的。
不管是暖的還是涼的，撫在貝樂的臉上，都讓她很舒服。
顧柏衍低下頭，在貝樂的發絲上，額頭上吻著。
輕聲的哄著，“親親就不疼了，不疼了……”
聽了顧柏衍的這一聲聲的呢喃，貝樂的眼角劃出淚來。
那溫熱的淚順著貝樂的臉頰滑落，無聲且滾燙。
赫連玉延說她不懂什么是喜歡，她承認，她不懂。
因為知道要離開人世的人，不需要懂。
但是，現在她懂了。
她喜歡顧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