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豐寺廟,后院。
飛猿此時一臉的震驚,從老和尚口中傾聽了他的一些離奇的故事。
老和尚一開始并不是仙峰寺的僧人,他原本就屬于正豐寺廟,只是由于出色的佛法參悟,破例被選入了仙峰寺,加入了其中,而其他寺廟的僧人們,也都聽聞過仙峰寺的傳聞,得知他們似乎是參悟了輪回之道,不少人都因此獲得了不死之力!
而對于不知曉內幕的外人來說,這無異于是一次追求長生不老的仙緣!
但是當老僧彌至真真正加入其中后才明白,仙峰寺的和尚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獲得不死之力的,他們還需要參悟佛法,經過重重篩選過后,才可以擁有資格。
而老僧彌至真他們那一批人,便都是屬于優異的種子,在經歷了一些嚴格的選拔之后,最后便會有人將他們帶到一處密室之中,考察他們有無所謂的長生資質。
而考核的內容,是一碗端平了的水。
碗是普通的碗,水卻不是普通的水。
“那是名為源之水的祭物,負責考核的僧人要求我們將它喝下去,當時的我們根本不知曉為什么會這么做,只能乖乖的將其喝下去,但是在喝下了源之水后,我身邊的同伴卻突然間有些發狂了……”
老僧彌至真回憶起了自己的經歷,布滿褶子的臉上滿是復雜,“十幾人當中,只有我和屈指可數的幾人沒有事情,那名僧人便說我們合格了,將我們帶走……”
“那些發狂的僧人呢?”
飛猿面色微沉,抓住了重點。
“不知道,從那以后,我便沒有再見過他們了……有人說是因為沒有長生資質,參悟佛法走火入魔,被住持送下了山去,也有人說是因此遁入空門,圓寂了……”
老僧彌至真苦澀的一笑,“當時的我并不在意這些事情,因為我也沉淪在了所謂的追求長生之中,那也是最令我懺悔的一段時光……我們每天都會被住持看望,對方每一次都會帶來一碗同樣的水,直到一個月之后,我們的身體發生了異變……”
飛猿的臉色連續變換,就像是正在傾聽著一場無比精彩的大戲。
“我們獲得了所謂的長生不死!”
老僧彌至真臉上透漏著凄涼,“但是在月夜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己破開的胸膛,從里面爬出來的那一只蟲子,我才幡然醒悟,也才明白了,所謂的不死,竟然僅僅只是依靠著寄生蟲的力量……”
“悔恨,懊惱,迷茫……”
“我想要從泥潭脫身,卻早已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沼澤之中,不可自拔了。”
“而在我身邊的同伴們,他們有的癡傻,有的癲狂,有的崩潰,有的瘋魔,也有跟我一樣,沉淪其中,順其自然的……”
老僧彌至真哽咽著,聲音顫抖。
飛猿也面色復雜的看著他。
“就這樣,我渾渾噩噩的在仙峰寺上渡過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直到有一次,我意外發現了隱藏的真相!”
老僧彌至真深吸一口氣,語氣也在這時停頓了下去。
“真相是什么?”
飛猿眉頭一皺,“說啊!”
“我不能說……”
老僧彌至真搖了搖頭,雙手合十,“災難已經發生了,我不能因此連累他人,你就算是知曉了,也無法去阻止什么,只會徹夜難眠。”
“你不說又怎么知道我會睡不著?”
飛猿惱火的看著他,故事講一半就不說了?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你只是想知曉我為何會成為附蟲者的經過,我也已經告訴你了,其他的,不在我們的洽談話題之內。”
老僧彌至真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默念一句,“阿彌陀佛……”
“……!!”
飛猿呼吸一窒,一陣氣血上涌,被他氣的腦梗都快犯了。
要不是實在殺不死你,他非得把你給剁了!
深吸一口氣,眼神陰郁道:“自作孽,不可活,反正到頭來也是你們仙峰寺自己做的孽,的確是與我無關……”
得到了一部分的真相,他也沒有興趣逗留在這里了,轉身便準備離開。
“蟬的事……”
老僧彌至真聞聲,也再次開口。
“你放心吧,這么惡心的故事,我沒有興趣再講給他人聽。”
飛猿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腳下一蹬地面,浮空而起,一陣騰轉挪移后,整個人便迅速消失在了寺廟之中。
“阿彌陀佛……”
老僧彌至真沉默了片刻,默念佛號。
駐足在原地,猶如一尊石化的雕塑。
直到外面再次進來了一批人,他才驚醒過來,遲疑的傾聽著聲音。
“大師,我們是雅昭大人的部下,他在昨夜臨走之前曾囑咐過我們,說是要向你尋求一件開過光的佛珠。”
一名葦名眾面色平靜的看著他,又觀察著整個后院,除了地面上的那一灘綠色的膿液,好像也沒什么古怪啊?
那雅昭大人臨走前為何會那么說?
葦名眾都有些疑惑不解了。
開過光的佛珠!?
老僧彌至真精神一振,心情震撼。
現在的他,還有資格去幫助他人開光么?他的佛法之力,真的還純粹么?
罪孽之身,佛主真的還會庇佑他么?
那名年輕的武士將領,分明也是看到過他昨日里失控的樣子了吧?但是對方為何還要向他尋求開光的佛珠?
是諒解他么?還是出于其他的原因?
明明已經見識過他最為丑陋的一面,卻依舊不計前嫌,執意向他討要佛珠么?
老僧彌至真面皮抖動,感動之情難以言喻,嘴角蠕動著張了張嘴,沙啞道:“我明白了,請稍等片刻……”
轉身進入了屋內,不多時,便取出了一個小木盒子,將其交給了葦名眾。
在對方遲疑的神色中,他解釋道:“這是我早年間拜訪各大寺廟所收集的佛珠舍利,蘊含著精妙的高深佛法,比之一般的佛珠都要貴重許多,有此物在身尋常鬼魅魍魎皆難靠近,也是難得一見的佛門至寶,請幫我轉交予那位大人!”
“武士之人,爭強斗狠,歷來殺氣太重,嗟怨纏身,有這樣一件佛寶在,可庇佑他靈臺空冥,不墮邪道,一世無憂。”
“明白了。”
葦名眾面色微變,慎重的接過了盒子,雖然聽不太懂,但這玩意兒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
他家大人跟這個老和尚很熟么?
佛門至寶說送就送?
葦名眾略有感慨,真大氣!
完成了雅昭大人的囑托,葦名民眾也已經湊齊了,他們看著老和尚,辭行道:“那我們便不再久留了,告辭!”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轉身離開了。
正豐寺廟,又一次歸于沉寂。
老僧彌至真站在原地,精神恍惚,微風吹過,枯藤老樹上的落葉打著旋飄落地面,灰黑色烏鴉嘎嘎長鳴,入了巢穴。
雙手合十,長嘆一聲,“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