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中的異化怪物得益于凈化水2.0的功效,從兇意大發的異獸蛻化成為了人類之軀,癱坐在牢籠中,一臉的迷茫。
由于人體瘦小,原本專門打造用來束縛對方的那些個鐵鎖鏈,現如今也都變得無用了,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大鐵籠子里,放眼望去周圍也都是陰森森的環境。
地牢濕寒,越靠近底層便愈發陰冷,風一吹,肌膚上被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有任何用以遮體保暖的衣物,他也只能蜷縮著身子,在籠子里瑟瑟發抖。
凝望著燃燒著的火把,或許唯有火盆中那一絲的亮度,能夠帶給它溫暖。
“看來已經恢復了理智了。”
葦名眾小心謹慎的觀望著他,心中依舊沒有放下警惕,打量了片刻。
“但是他為什么也不說話,不是應該將之前的事情都給回憶起來了么。”
又有葦名眾疑惑發問。
“恢復了,但沒有完全恢復么……”
葦名眾感覺有點頭疼,也根本就搞不清楚眼前出現的狀況,最后也只能夠求助于旁側的三位主心骨之一,道玄。
道玄在看到怪物果然如同自己預料中的那樣,從殘暴不仁的兇獸恢復到了人類之軀,心里頭也是稍稍松了口氣,朝著雅昭二人笑了笑,大步朝前走去,也完全沒有一點忌憚的意思。
或許就連許多葦名眾也都忘記了,站在眼前的道玄,可并不是個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醫師,他可是炁體源流的開發者之一,同樣也是最初代的修行者。
雖然他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也導致許多人都誤以為他是個普通人,但事情的真相,往往都會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你以為他好欺負,殊不知,他僅僅只是在扮豬吃老虎,老實人不喜歡動手罷了,惹怒了老實人,那可就有你好受的。
葦名眾看著上前的道玄,原本也想做到盡職盡責,跟上去進行護衛,但是在看到并不準備付諸行動的雅昭,也只能壓下性子,乖乖的站在原地,進行觀望。
道玄來到了牢籠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籠中之人,并露出了親切的和善笑容,“年輕人,別害怕,你應該還記得我吧?現在又感覺怎么樣?”
籠中之人沉默以對,在抬頭看了一眼道玄后,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多言。
看樣子,他似乎是有些忌憚什么,也并不想去跟葦名眾進行交流,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失敗事故的發生,讓他對于葦名眾的信任受到了一定的動搖。
道玄也察覺到了異樣,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個中原因,詢問道:“你是否還在想著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那僅僅只是一次意外,而身為對其他人的家庭造成破壞的你,自然也需要承擔這份代價和壓力,但現在一切也都好轉了,你又恢復了。”
“我這次又能堅持多久……”
籠中之人面色深沉,神色也有些掙扎和痛苦,因為他也回憶起了部分身為怪物時的記憶,雖然不多,但全部都是殺戮。或許也可以叫做高光時刻,但也是鋪墊在別人痛苦之上而成就自身的畫面。
那些痛苦又絕望的嘶吼,令人心驚膽顫的血淋淋畫面,讓此刻身為人類的他,不寒而栗,仿佛就在身邊,久久不散。
“如果還像上次那樣,我對你們掏心掏肺,誤以為可以重新做回人類,回到曾經,哪怕只是贖罪……但結果卻是我不受控制的重新變成了怪物,還差點就又釀成了大錯……”
籠中人蹲坐在牢籠里,雙手緊揪著頭發,把頭埋在雙膝上,一臉的痛苦,“我已經不想再經歷這份折磨了,與其這樣,倒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可以看得出來,他的人性已經變得極度敏感了,還擁有了抑郁癥和自殺傾向。
這也算是身為一個普通人類,在一覺醒來后,突然發現自己殺人放火后的正常反應,首先就是慌的一批,其次便是感覺自身周邊都好像是鬧了鬼一樣,精神方面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至于那些個殺完人之后依舊如同常人模樣的,要么就是時勢造英雄,被逼無奈,在表面上假裝自己很淡定,要么就是大心臟的變態,天生的劊子手。
“不會的,我敢保證。”
道玄看到他這副痛苦的樣子,神色也變得肅穆起來,堅定道:“這是已經經過了強化后的凈化水,藥效比之前的那一種凈化水要更加的強大,身為使用者,你也應該已經感受到了藥效吧。”
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去質疑他的醫學成果,就如同后世的程序猿不會想要聽到別人說他的程序有bug一樣,不然總感覺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刺一樣,難受極了。
“我并沒有任何的感覺,醫師。”
籠中人面色沉重,半真半假的說出了自己的某種真實體驗,“我只能感受到這里無盡的寒冷,仿佛置身在風雪天氣,也能夠聽到風聲在耳邊吹,讓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僵硬起來,還有那數不盡的亡魂,無時無刻的圍繞在我周身,想要將我吞噬殆盡……”
面色開始變得猙獰,痛苦起來,“甚至還有另外一種意志,在不斷的擾亂我的思緒,想要喚起那份不美好的回憶,讓我重新變成一直沒有任何情感的怪物……”
這話說的簡直絕了。
道玄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它,只是看著他這一副憂郁煎熬的樣子,撓了撓頭,思來想去,也覺得或許是又一次在哪里出現了問題。
但他是絕對不會去這么說的。
嗯,不可能會是藥效的問題,否則對方這一次的吐字造句,沒可能比上次還清晰,而且莫名其妙的好像還變得有學識了,整體看上去,也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或許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殺戮后遺癥,畢竟對方之前是個普通的良民來的。
正當二者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將這門心理指導客延續下去時,旁側的雅昭跟蝶卻是有點等不下去了。
還能不能行了?小老弟。
之前明明你在天守閣樓三問蛇眼族老的時候,還挺帥氣的啊,言語話術上也頗具他的幾分神采,但現在怎么就連一個明顯是生了心病的普通人都解決不了了?難道也是因為近日的忙碌,讓你不僅僅只是掉了幾根頭發,連基本話術都給忘卻了?
“也沒什么好看的嘛。”
蝶站在雅昭的身邊,將捂在臉上的手悄悄的挪開,透過指間縫隙打量著籠中人,對方從一開始蛻化為人體之后,就是光著身子的,她畢竟也是在場唯一女人,也只能采取這種方式進行避嫌。
但是等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太久了。
她的胳膊都有點酸了,也不耐煩了。
心里想著,反正男人都一個樣子,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三歲小孩子的,更何況我家里如此優秀的男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邊,她又怕什么?
擺在眼前的東西,是你要硬露出來的,既然漏了,那還怕別人看了?
反正看上一眼,又不會掉一塊肉。
于是乎,阿蝶便放棄了偷偷摸摸的舉動,開始了光明正大的觀望,但是由于視線昏暗的緣故,再加上道玄在前面擋了個一干二凈,也著實看不到什么東西。
只能看到對方那遠遠無法跟雅昭媲美的丑陋顏值,心有所感,便不屑的說出了以上感慨。
平平無奇便是丑。
她其實什么都看不到,但偏偏又要嘴硬的回頭說上一句,“跟你沒得比。”
雅昭遲疑的回頭看著蝶,你什么意思?
“我是說規模。”
蝶一本正經的比劃著。
雅昭臉色一黑,目光不善的盯著她,“你是想要造反了?”
這年頭開車也都不看場合的么。
明明這里有這么多人。
“又不是沒看過,姑奶奶閱歷十足,戰國兒女,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蝶拍了拍雅昭的肩膀,進行安撫,通知你一下,我就是想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那確實,我或許也要慎重考慮一下,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早點投奔外面的森林,呼吸新鮮空氣,森林里什么樣形狀的果子也都有,蘋果,木瓜,水蜜桃,哈密瓜……這都是大自然的饋贈。”
雅昭面色一松,也自然而然的懟了回去,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阿蝶如遭雷擊,頓時便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兩人的道行還是差的太遠了。
蝶頓時就有點蚌埠住了,楚楚可憐道:“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哪里了?”
雅昭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刺激你,其實我什么都看不到,我胡扯的。”
蝶一臉我見猶憐的看著雅昭,輕輕的扯著衣角,簡直是卑微到了極點。
然而雅昭卻是并不打算就這么原諒她,只是嗯了一聲,面色冷淡的看著前方,他心里想的什么,別人也不會知道。
蝶一看他擺出這副樣子,八成也是真的生氣了,頓時就有些心亂如麻,也有些后悔去當面開這么一個玩笑,這明顯是在私人空間里用來調劑氣氛時才能說的話。
為了挽救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她思來想去,也只能一咬牙,選擇答應對方之前提出的某個無理要求。
“我答應了……從后面……”
湊上去,蚊子哼哼似的小聲。
“你說什么?”
雅昭眉頭一挑,頓時有些驚詫的看著對方,本來只是打算故意冷落蝶三分鐘,先搞完眼前的事再去調教對方,沒成想這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我同意了,貪心鬼。”
蝶面紅耳赤,感覺很是羞恥,沒好氣的又再次復述一次,吐字清晰。
“好,我原諒你了。”
雅昭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咱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對吧?
不見兔子不撒鷹,常勝將軍不論是在哪個方面,也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蝶此時已經羞到不能見人了,但偏偏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還只能涂裝淡定。
一發出其不意的小調味劑,讓氛圍變得沒那么拘謹嚴肅了,雅昭也先她一步,來到了牢籠之前,看著彼此沉默的二人,將之前的話盡收耳底。
不過他可不會因為對方是病患就去慣著他了,在他的人生信條里,可沒這種習慣,僅僅只是將雙臂環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籠中人,淡漠道:“殺了那么多無辜的人,想死也沒那么容易,你至少也要在葦名地牢服刑十年,才能漸漸洗脫你的罪孽。”
“雅昭?”
道玄有些驚訝的看著他,這又是哪門子規定?不是說好了無罪釋放?
現在把人救了又扣押起來,那地牢得多出多少張吃飯的嘴?又真的裝的下么?
不過緊接著轉念一想,便發現對方是在半真半假的恐嚇對方,也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風格。
果不其然,籠中人立馬就有被這股強大的氣場給嚇到了,或許也有記憶殘留的緣故,他一看到雅昭,就不自覺的打擺子。
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艱難道:“我或許真的有罪孽,如果這是葦名對我的懲罰,我愿意一力承擔……”
“態度端正,還算不錯。”
雅昭點了點頭,又說道:“感覺冷就加衣服,地牢這么潮濕的環境,不冷就怪了,至于所謂的惡鬼纏身,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什么意思?”
籠中人這下徹底有點迷糊了,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沒有鬼怪?
“你要相信醫學,是疾病讓你產生了畸變,又是醫學讓你恢復正常,這個世界是不存在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的,人死后也自會長眠,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去恐懼死后的人。他們只不過是先你一步,離開這個世界罷了,你們根本就不生存在同一個維度,那只是人心中的夢魘與幻想罷了。”
雅昭的話讓籠中人感覺頭皮發麻,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將領,硬著頭皮說道:“難道這個世上也沒有神靈么?”
“我就是神靈,只要實力足夠強,人人都是神靈。”
雅昭冷傲的回了一句。
籠中人迷茫了,緩了半天,這才呢喃著自問了一句,“也就是說,我根本就沒有被厲鬼纏身,我之前也僅僅只是誤食了攜帶病菌的獸肉,這才生了病,是大人們用藥救了我,這個世上也不存在什么冥土,神靈……人死后,也會成為虛無,重新開始。”
那他到底是在恐懼什么?又掙扎什么?犯了錯,改就行了,除了葦名的制度以外,也根本沒有人會去針對他做一些懲罰和折磨,他也完全沒有膽怯的必要啊!!
大人,我悟了。
此時此刻,籠中人眼中仿佛綻放出了一絲救贖的光芒。
而在雅昭看來,那些圍繞在對方身上的黑色嗟怨氣息,也升騰起來,不甘心的嘶吼著,張牙舞爪,脫離了軀殼,消散于無。
不信謠,不傳謠。
什么神神鬼鬼,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因為那都是外來的思想。
你畢生只需要堅信一個信仰,那就是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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