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雨淋濕了毛毛主人的小狗狗，也有著和夏落秋此時一樣的無辜眼神。
但不同的是，比起小狗狗的可憐凄涼，夏落秋是那種嗔嗔怨怨的感覺，讓林小賢一看她那雙光在地上的小腳丫就于心不忍。
“你看你…”
林小賢皺著眉頭嘆著氣，把好說歹說坐過來的夏落秋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你要和我鬧就鬧，走什么？走走走…鞋都不穿就走？”
“好，那我穿鞋。”
跟大多數女孩子一樣，和那個他吵了架，明明自己也想要和好，卻因為受了委屈，所以就要趁他意識到錯誤，有哄自己的心的時候，再多折騰幾下。
因此，林小賢一句簡單的嘀咕就讓夏落秋馬上從床底取出鞋子，提起來就往腳上套，林小賢一陣叫苦不迭，伸手把她攬了過去。
“放開，我穿鞋，穿上鞋就走。”夏落秋扭著肩膀，象征性地掙動兩下，實際上卻往他懷里鉆的更緊了。
如果夏落秋沒記錯的話，這是小冤家第一次主動擁抱她吧？
“夏老師，咱消停會兒，聽話行不行？在地板踩來踩去，踩的臟兮兮又穿鞋？”
“不行嗎？反正腳本來就是臟的。”
“哪有，你的腳一直都不臟，干干凈凈，白白的，還很香…”
一向對夏落秋不冷不熱林小賢，竟然也開始哄這個二貨了，這讓他自己都覺得稀奇。
“哼…你怎么知道是香的？變態…”
夏落秋甕聲甕氣地哼了一聲，然后慢慢抬眼，盯著他：
“還有呢，就只是腳嘛…”
“除了腳還有手，還有臉，還有屁股，還有耳鼻喉，心肝肺，以及從里到外全身各個部位，哎呀你就是香妃再世！行了吧？”
“不加個‘哎呀’還差不多，加了就扣你40分，60分剛及格。”
這就及格了？
林小賢其實自己都覺得有些敷衍，看來夏落秋比蘇元老婆還好哄。
“雖然及格了，但是聽著有點恐怖。”
夏落秋把雙腿抬上來，方便在小冤家懷里靠的更舒服一些，踩臟了的腳兒就用腳腕吊在床沿邊上，翹在床外。
“恐怖？”
“當然恐怖了，居然說耳鼻喉心肝肺都是香的，簡直像佐川一政一樣…”
“佐…誰？”林小賢沒聽過這個名字。
“佐川一政，著名的島國食人魔啊，你不知道？”夏落秋蠻驚訝的，這么臭名昭著的兇惡變態，林小賢居然不曉得，虧他自己也是變態呢。
“他在法蘭西殺死并吃掉了一個女孩子，但是被老爸用錢找了厲害的律師接回了島國，之后在精神病院關了一年就無罪釋放了，出來之后還寫了書，詳細描寫他是怎么吃掉那個女孩子的，成了當時島國的紅人。”
夏落秋認真地介紹完，林小賢揉了揉人中：
“你們學心理學的，肯定沒少了解這種真正的變態吧？”
“嗯。”夏落秋點點頭，用手指頭戳林小賢的肚子，“包括你。”
林小賢拒絕和食人魔相提并論：
“開什么玩笑，他能跟我比？”
“能啊，你說我全身上下從內到外都是香的，感覺…感覺就像你很想吃了我一樣…”
夏落秋不知道為什么，說這話的時候有心跳的感覺。
該不會她也是變態，渴望被林小賢一口一口吃掉吧？
夏落秋奇怪的腦補又開始了，不過林小賢覺得也好，至少她老實下來，不鬧不吵了。
“夏落秋，你換個姿勢，轉過來。”
“轉…這樣嗎？”夏落秋和林小賢對坐在床上，“你又要干什么？”
“別老把我說的像一肚子壞水一樣。”
林小賢區區一個病人能有什么壞心眼呢，只不過是床頭柜上有沐長卿之前留下的一包濕紙巾，林小賢就用它幫夏落秋擦掉腳上臟兮兮的灰塵。
“嘶…有點兒冰。”夏落秋縮了縮腳趾頭。
“冰就冰唄，誰讓你在地上亂踩，也不怕踩到玻璃渣子碎石頭什么的…”
“笨蛋，醫院哪有那些東西啊。”
夏落秋真是給點兒陽光就燦爛，剛剛還一副要哭不哭，憐愛動人的模樣，現在低聲下氣哄了她，區區二貨就敢管他叫笨蛋了。
林小賢像中醫按摩館的老師傅那樣，故意在她的嫩腳心上用力按了一下：
“你才是個笨蛋，醫院有的更可怕，針頭手術刀什么的。”
“疼疼疼！誰會把那些扔地上嘛…”
林小賢才溫柔了一會兒就又要原形畢露的樣子，夏落秋得教訓他一下。
她的腳趾頭比一般人要略纖長一點兒，所以也就要靈活一點兒，伸出兩根來，使勁兒夾住了林小賢的小拇指。
就像螃蟹一樣，但跟螃蟹硬邦邦的鉗子比起來，夏落秋的腳趾縫溫暖柔軟，光滑細膩，其實夾一夾還挺舒服的。
然而林小賢依然拍了拍她的腳背：
“我這辦正事兒呢，別搗亂。”
“幫我擦腳算什么正事兒。”
夏落秋輕抬著一條腿，足尖點在他的另一根手指頭上，繼續學螃蟹夾啊夾。
“反正比你cos性感護士要正的多。”
“天下coser那么多，cosplay怎么不算正事兒了？”
“少在我面前偷換概念，coser的cos才是正事，你那個不正經。”
“切…說我不正經，也不知道那會兒是誰硬了…”
林小賢嘴角一陣抽抽。
瞧了瞧夏落秋快速別過去的半張小紅臉，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學心理學的人，心理素質都和她一樣讓人摸不清。
當時還說聽不懂呢，這會兒就一副早把他看穿了似的氣勢。
“夏落秋，你是千金大小姐，不要說這么不文雅的詞。”
林小賢這是第二次叫她大小姐了，夏落秋稍稍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莫妮卡收下那個小姑娘告訴他自己這層身份的。
不過她本來也沒有要隱藏的意思，所以知不知道其實都無所謂。
很快，夏落秋的雙腳又恢復了白凈。
“行了，擦干凈了，好好把鞋子穿上。”
夏落秋沒有穿那雙粉色小高跟，那是cos的一部分而已。
她從包里取出一雙被牛皮紙裹好的平底小白鞋，還有一雙齊腳踝的白色豎紋短棉襪，好好地換上。
林小賢就在旁邊斜著眼睛觀摩，一邊欣賞一邊若有所思。
“好了，拜拜。”
收拾完畢的夏落秋把小巧的高跟鞋用牛皮紙包上放進包包，面無表情地朝林小賢揮揮手。
“嘖，又來了是吧？”林小賢怨怪地瞪了她一眼。
“我沒鬧了，衣服也全換回來了…今天看望你也看了，現在想回家了還不行啊…”
林小賢懶得跟她斗嘴，招招手，讓她重新坐回自己枕邊，把她的肩膀輕輕攬過來。
“誒…”
“誒什么誒。”
夏落秋不說話了。
也是，反正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
她禮貌性地猶豫了一下，然后就想通了，把腦袋偎進了林小賢的肩窩上。
“夏落秋，你還記得你剛剛要走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嗎？”
“什么話？”
夏落秋記不得了，反正都是氣話，還記下來干嘛？
林小賢也不復述了，長吁短嘆一番后，稍微把她推開一點，手掌輕輕托著她的后腦勺，神色復雜地注視著她精致的面容：
“夏落秋，你之后還要在七中繼續實習嗎？”
“不會了！”
夏落秋堅定地搖頭，然后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雖然感覺我的學生們，除了你以外都是好孩子，有些舍不得，可為了表明原則和態度，我還是不會再呆這個差點兒害死你的學校了…”
她說完，抬起頭，小聲了些：
“林小賢同學，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你真的沒有一點點怪老師的意思嗎？”
夏落秋的眸光有了濃濃的歉意和擔憂害怕，林小賢心里一軟，像擼團團那樣，在她柔嫩的后頸上捏了捏：
“夏落秋你是心理老師，你這樣想，如果我會怪你的話，那我當時不就壓根不會去救你了嗎？”
“那說起來…你到底為什么要救我啊？”
“救人性命還要理由？你不也救了蘇元和小顏嗎？”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我救她們是因為做老師的責任嘛…”
夏落秋感覺林小賢的身上有毒，自己像這樣平靜地挨著他，心底就莫名地覺得暖暖的柔柔的，連說話也會情不自禁地帶著一股子撒嬌的味道，好肉麻啊。
“…林小賢，你是因為我救了你的女朋友，而你又視她們的命為你自己的命，所以才要奮不顧身地幫她們還人情嗎？”
“什么亂七八糟的…”
現在的姿勢拍不到夏落秋的屁股，林小賢就稍微按一下她鼓鼓的小胸脯做替代：
“那種情況下，我想救的一定是我周圍所關心的那些人。”
“你…有那么關心我嗎？”
“廢話，我…”
林小賢欲言又止，因為回憶了一下，貌似除了帶她去醫務室照顧她那次以外，其他很多時候，因為自己態度的原因，所表現出來的樣子都不太像能跟“關心”扯上關系。
“…反正我只能說，按照我當時本能的判斷，你的確是我想關心的人之一，所以…”
林小賢摸著下巴，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夏落秋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他就感覺自己像那種不會表達感情的老父親一樣，在日常中雖然總是給女兒一種不冷不熱或者兇兇的感覺，可在生活的細節方面，始終還是關注著女兒。
“我知道了。”
夏落秋突然醒悟，弄的林小賢一懵：
“你又知道什么了？”
“林小賢，雖然我問過你，你不承認，但你果然還是饞我身子的。”
“咳…別跑題…”
“沒有跑題，你就是饞我身子，怕我的腳被砸壞了，或者屁股被壓平了，你沒得玩了，所以才救我，對吧”
林小賢被夏落秋描述成了為泄色欲不惜豁出性命的奇葩，但從她的語氣也知道明顯是開玩笑的。
夏落秋覺得心里已經有答案了，并不需要他支支吾吾地翻找那些瑣碎痕跡作為關心自己的“證據”，這個小冤家到底關不關心自己，夏落秋如今大概比他本人都清楚。
“不說這個了，繼續問你吧，你離開七中之后，是不是就要回學校了嗎？”
“是。”
“那下次實習是什么時候？”
“畢業吧。”
“哦。”
心理老師的腦補并不是永遠都不著四六，此刻的夏落秋很開心可以看到林小賢眼底的一絲落寞，于是有些竊喜地湊到他耳邊：
“你是不是舍不得老師啦？”
林小賢稍一沉默：
“夏大小姐，你是馬上要離職的人了，就別再自稱老師了好吧？”
“那就學姐唄。”
夏落秋的確是一個適合角色扮演的人，身份轉換起來很流暢，連音色都變得稍微活潑了些：
“是不是想到以后見不到學姐，打不到學姐的屁股，摸不到學姐的腳，就覺得寂寞了呀？…”
耳邊如蘭似麝的氣息沒能讓林小賢提起多少心情：
“說真的，夏落秋，我們以后還會見面嗎？”
“會的，反正我是個安于現狀的人，畢業后也會在蓉城找工作，哪都不想去。”
“我是說，像在七中的時候那樣，怎么說呢，那種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感覺，我還蠻喜歡的…”
“其實也可以啊，比如你畢業考到我們學校，你剛上大一，我剛上大四，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唄。”
夏落秋表面這樣說，其實內心正在“一百種纏在林小賢身邊的方法”中挨個挑選。
既然清楚自己喜歡林小賢，那接近他就是理所應當的，至少在“做大做強”之前，盡可能多多地和他在一起，那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夏落秋并不需要像林小賢那樣落寞。
或者說，和林小賢長久地分開不見面這種情況，根本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但林小賢這邊卻是眼睛一亮：
“夏落秋，你是川府大學的是吧？”
“是啊。”
“嗯…反正也是985211啊…”
林小賢默默嘀咕著，夏落秋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回答完以后，扯了扯林小賢的衣領：
“林小賢，你把臉稍微伸過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