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溪本來還想著在顧小顏面前,再感謝一下林小賢那天替自己解圍。
不過眼見這小渣男要圓謊,只好也不提這事兒了。
呵…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重逢的相認相識后,安北溪這才開始打量眼前這個已經長變了的兒時小伙伴。
小時候的安北溪可不像現在身材挺秀,快上初中的年紀,個子卻只比周圍的小朋友大出一點點。
這其實也有優勢,至少能讓全院年齡最大的安北溪融入他們。
可表面融入了,心理上的差距卻沒那么容易。
快要上初中的大孩子,的確是很難再跟男女拉手都不知羞的小屁孩玩到一塊兒。
比如那個姓林的小弟弟。
比如永遠跟在小弟弟身后的姓顧的小妹妹。
所以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安北溪就成了小朋友當中第二內向的人。
第一內向的當然是顧小顏。
安北溪是想交朋友的,學校離家住的那么遠,沒有朋友陪伴的放學時間過得格外緩慢,夕陽在云上的的拖影也顯得格外悠長。
她曾想過,就算沒法和院里的“小屁孩兒”們真正玩到一起,那混在里面當吉祥物也是要比一個人在鋼琴前等著爸媽深夜加班回來要好的多。
直到后來,她逐漸發現,自己從第二內向的人,變成了第一內向的人。
而原本第一的顧小顏,有一天忽然會笑的很大聲了,會跳的很高了,會弄得自己大花臉了。
十一二歲,那是女孩子開始早熟的年紀。
所以除了以上這些,安北溪更發現,她拉住姓林的小弟弟的那只小手,也越來越緊了。
大概就是那時起,林小賢這個眼睛清清亮亮的男孩兒,才正式被安北溪記在了眼里。
她很好奇。
為什么顧小顏呆在他身邊,可以悄然改變內向的性格,可以一天天開心起來。
于是,經過幾天的觀察后,她做了人生中第一個大膽的決定。
“你好,我叫安北溪。”她主動向林小賢伸出了手。
“我叫林小賢。”半秒鐘的愣神后,林小賢也伸出了手,大大的眼睛清清亮亮。
接著,安北溪收回了手,并沒有讓他握住。
握手是禮,男女授受不親也是禮。
大女孩兒安北溪已經懂得思考這些問題了,在兩種禮儀中選擇了不容易害羞的后者。
“我叫顧小顏!”
然后下一刻,林小賢身邊那個有些瘦瘦的女孩子,也伸了手過來。
警惕地,大聲地,黑亮的眸子像聽到獵人上膛的小狐貍一樣地,把一只臟兮兮的小手伸了過來。
安北溪沒有回應,將自己干凈白嫩的雙手背在身后,輕抿雙唇,就那么盯著眼前的小黑手看啊看。
名為顧小顏的小女孩兒就臉紅,小嘴巴嘟嘟,望著林小賢:
“小賢…”
林小賢沒說什么,提起身上條紋T恤的衣擺,扯過去,裹住了她的小黑手,擦啊擦。
擦了好一會兒,滿意了,姓林的小弟弟蹭蹭鼻頭,咧嘴一笑:
“顧小顏,你好干凈啊。”
于是,顧小顏就驕傲地去和安北溪握了手。
于是,安北溪就知道為什么顧小顏變了。
于是,漸漸的,三個人都成了朋友。
一來二去,林小賢和安北溪互相起了外號,安北溪開始會不好意思,但林小賢說這是朋友間都會做的事,
再然后,顧小顏開始蠱惑林小賢“欺負”安北溪,最常見的就是伙同他去掀安北溪的裙子。
安北溪有當時所有小朋友中最好看的裙子。
蓬蓬的,飄飄的。
風一吹,裙擺蕩起來,輕輕吹開潔白的內紗,很像動畫片里的小公主。
林小賢一開始是被顧小顏強拉去的,可后來看到安北溪皺起眉頭哎呀呀地拒絕,發現她皺眉的樣子居然很漂亮,所以就開始發揮主觀能動性,不用顧小顏提醒,每天都準時去掀安北溪的裙子。
“保安姐姐,我又來掀裙子了。”
“你這個賢弟一點兒也不賢!”
安北溪不知道這個小男孩兒怎么可以大大方方說出這種話,可他越是這樣,安北溪就越感覺他并不是心存自己想象中的那些邪念。
因為沒有哪個心存邪念的男孩子,會在掀開女孩子裙子的時候,不看裙底的小內褲,反而滿眼純良地一個勁兒盯著她緋紅的臉龐。
“好了沒…要是待會兒別人來了…”
“不會的,只有小顏知道這個地方。”
林小賢說的地方是小區里一處存有廢棄家具的小角落,一兩叢低矮的小樹穿插其間,可以剛剛好把男孩兒女孩兒的小體格遮擋住,只讓適當的陽光透過葉片傾灑下來,碎碎的丁達爾效應將小公主和她的如墨黑發染上淡淡的一層金色,如夢似幻。
每當這時,林小賢都仰著小腦袋,平靜且格外專注地望著安北溪的眼睛。
弟弟的目光或許是沒有雜念的,可姐姐懂的比弟弟多,所以安北溪就會刻意避開他的視線,看向一旁樹池下忙碌的小螞蟻:
“你…你掀了又不看,為什么啊…”
“看了啊?很好看。”林小賢很認真,“姐姐,你真漂亮。”
那時的安北溪才開始意識到,難道他真的裙子里的東西不感興趣,而是故意要看她害羞的樣子不成。
真是個小壞蛋!
“你要是只看我臉,就別掀了!”
安北溪已經有了自尊心的概念,覺得自己被戲耍了,而懵懵懂懂的林小賢不明白這一點,只知道一向溫柔的保安姐姐居然也會生氣,只能被迫地考慮要不要看一下她的裙子里面。
可是…
“可是我小姨說…女孩子給人看小內褲,是會羞羞臉的…”
林小賢也臉紅,扭捏著:
“姐姐,我要是看了,你不知羞嗎…”
“你才不知羞!小壞蛋!”
安北溪羞不羞另說,反正氣是快氣死了,直到后來好幾個星期都不再正眼看她的“賢弟”了。
這當然把顧小顏給樂壞了,于是就對“欺負”安北溪這件事失去了興趣,因此過了一段時間等安北溪消氣了之后,死而復生的掀裙子環節,就基本都只是“賢弟”和“保安姐姐”兩個人了。
安北溪依然會借著暖陽下的丁達爾效應掩護,悄悄害羞。
林小賢依然會剛正不阿地昂著小腦瓜,靜靜欣賞。
只是裙子已經不再用他來掀了,安北溪會自己提起來,提到細軟的腰肢處,紅著臉等林小賢看夠了,心滿意足了,就一起去顧小顏家里分享顧媽媽煮好的甜玉米。
這樣的日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總之就在安北溪因為學業和父母工作搬走的那一天,一切都默默地結束了。
如今,安北溪重回兒時的城市已經多年,已然記不清林小賢這個名字,但卻還記得“賢弟”這個外號,記不清曾經裙子的顏色,但卻時常夢見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兒對她說:
“姐姐,你真漂亮。”
人生總是如此充滿夢幻多變,又充滿波瀾起伏。
眼下,安北溪再次打量那個“小男孩兒”,已經很難把“為什么掀了裙子不看”這樣的話問出口,更不可能把當初為他悄悄第一次萌動過的那份少女情愫拿出來彈老調。
畢竟有些秘密,本就是埋在時光里才最為美好。
至少安北溪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盡管安北溪打量林小賢的時候,比售樓部那一次看的仔細很多,越看越覺得他帥氣,但肯定只是因為記起了他的真實身份,給他加上了兒時美好回憶光環,并不會…
“咦?北溪你臉怎么有點兒發紅?”
身旁的蕓哥突然插出這句話的時候,饒是安北溪蕙質蘭心,深得閨秀教養,也在此刻有一種想堵上“他”嘴巴的沖動。
(痛悼!不當懶狗!不能白吃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