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機關里，常年沒有保養的齒輪撞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書柜全部挪開的時候，露出里面的一層柜體，陳謙透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裝的全部是試劑，有大到裝在瓶瓶罐罐里的，也有小的密封試管，最下層還放著幾大桶5L裝的消毒藥水。
柜子是上鎖的。
“砸掉？”小玔這妹妹果然是親的，第一反應跟陳謙完全一致……
“在這種地方搞暴力破解，可能會破壞密封罐，里面隨便哪個病毒放出來，估計都能把我們團滅。”陳謙說。
“那怎么辦？”
“每個門都拉拉看，既然給我們解開了機關，就不大可能只是讓我們參觀一下藏在這里的病毒墻。”
其他人又開始干活了，只有軌跡盯著這些瓶瓶罐罐上的標簽，一個個地讀過去：“自牧。有人在這里，拿孩子做實驗啊。”
陳謙其實剛才就看到了，但不想刺激到軌跡。
軌跡問起來了，他這會兒才答話：“嗯，都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子。”
“棕色的罐子里，是噬極獸的血液。避光保存。旁邊的藍色的鋼瓶標簽是一代提取物，藍色PP7瓶子里是小孩子的血液……再右邊的柜子里是融合轉錄酶，”軌跡順著念過去，眉頭越鎖越緊，“這個人，利用一種高傳染性高變異性卻并不怎么致死的病毒作為載體，把噬極獸的血液，注射進了小孩子的體內……一開始是十來歲的，從標本上的叉叉看，應該全部是失敗的，后來是五六歲的，有極少數幾個成功了，而最后他直接就是使用嬰兒了……”
“挺天才的想法啊。估計是希望能人工培養一群擁有噬極獸實力的戰士。”旁邊一個新人愣愣地說。
“很天才，利用人類在幼年期強大的恢復能力，去融合噬極獸的血液，從而制造出超級戰士。年齡越小的孩子和病毒的融合成功率越高，”軌跡垂著頭，說，“可是，嬰兒就算融合成功了，能擁有人類神智嗎？如果沒有人類的神智，他不就等于是……在制造噬極獸嗎？”
“對啊，有神智的大孩子融合不了，沒有神智的嬰兒融合了也不聽指揮。這就很悖論了。”另一個玩家又說。
“啊？所以，這個托卡萊納鎮，實際上并不是毀于小型噬極獸的入侵。”小玔這會兒才算是聽懂了。
“嗯，是人禍。”陳謙點頭。
軌跡一轉頭，看到小玔手上多了本東西：“找到什么了嗎？”
小玔也是剛剛拿到，低頭一看：“哦，這個門的鎖壞了，里面有個筆記本……像是賬本的樣子。”
她遞給蹲在書柜下方的陳謙。
陳謙接了過來，隨手翻了一下，真的只是很隨手地……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阿朵拉。
“阿朵拉，4歲。”
“出生地：凈木源。”
“12月9日，以四罐金槍魚買入。”
蹲在陳謙旁邊的軌跡，幾乎是一字一句地給念了出來。
也沒有更多的信息了。
一個活生生的小女孩，短暫的生命所留下的，能夠形成文字的記載，看來就只有這么簡短的幾行了。
軌跡看了一眼陳謙。
陳謙沒有說話，小玔他們也都沉默著。
于是，軌跡沒有再看他們，只是靜靜地拉開另一個鎖具壞掉了柜門，里面裝的是一些干凈未使用的容器，沒什么價值。
他隨手拿了一個密封容器，又從背包里掏出了一撮淡金色的卷發。
那一撮頭發是小女孩變成肉土之前，最后留下的一點東西，陳謙沒想到，軌跡會把它跟其他掉落一起撿進了背包里。
軌跡把頭發裝進瓶子里，仔仔細細地密封好。
“我可以帶她回凈木源嗎？”他抬起頭問陳謙。
雖然軌跡已經做好了層層密封，但是，沒有人知道，這種東西帶回凈木源去，會引發什么事故。
陳謙也不知道。
他不需要知道，因為，天狼獵荒團引發的類似事件也有個十幾二十次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一次的事故，搞到了連他都處理不了的程度。
更何況，這只是一個新手區域的EXP副本。
陳謙沒說話，小玔直接站出來了：“帶啊，怕毛？我哥不是都跟你說了，今天出的這個劇情殺，我們兄妹倆負全責。”
“咳咳……”小玔不提這話還好，一提起來，軌跡羞愧得想自己把自己給吞了。
當時，陳謙跟他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滿心滿臉都是不屑和嘲諷呢，人家忙著跟Boss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他是打心底里真覺得人是進來蹭經驗的。
結果呢？
一眼就能看出那個小女孩是Boss，把血條硬生生給逼出來，能打出二段槍反，敢拿著彩鉛畫做視野還原……
軌跡有點懷疑人生。
他這遇到的到底是哪尊大神啊？
“病毒墻都探索完了吧？”陳謙又拍了軌跡一下，幫他調整回心情，“完了就給人關上吧。”
幾個人又合力把被機關挪開的大書柜，給歸還了原位。
窗外，安靜的托卡萊納小鎮，又恢復了他們初入時的死寂，沒有排成長隊的半人半獸的孩子路過。
比丘山上的燈火，也熄滅了。
他們的劇情殺，相當于已經過了。
“分贓吧。”陳謙提醒軌跡道。
“好，我全部擺出來吧。”軌跡點了點頭，把密封著小女孩頭發的玻璃瓶，和畫著她畫像的畫冊放進背包，把之前其他的掉落全部拿了出來。
陳謙掃了一眼。
一件沒差。
所以，軌跡這人帶不帶腦子且不說，好人卡肯定是鋼制的了。
“沒有什么像樣的主武器，不然應該給自牧兄弟先來一把。”軌跡一邊清點一邊介紹，“出了一把七階副手武器——九州夜雪，屬性詳情你們自己先看一下。一把聲波無損解剖刀，在場只有自牧一個塵民，給他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其他人都沒有意見。
他們不是塵民，在現階段這個等級，連個工具箱都沒有。
而解剖刀要存放在專門的箱子里，否則，耐久掉得會很快，要了也過不了一陣就沒用了。
剩下還有幾件品質一般的主武器和副手武器，兩張初級制造可用的槍械藍圖，十六件普通素材，二十二件優質素材，兩件傳說素材。
除此以外，還有6支特殊道具D2抗毒血清。
“這把九州夜雪我替小玔要了。”陳謙也沒跟他們客氣，“她正缺一把趁手的副手武器，我就不拿任何武器了。”
“那我要這把主武器……”另一個玩家也挑走了一把。
如果是陳謙說要九州夜雪，估計他們還不太情愿，但小玔跟他們一道戰斗下來，大家都還挺喜歡她的，說是要給她的分配，沒有人提出反對。
軌跡還沒繼續說，陳謙就直接點了名了：“軌跡，你的副手武器不要帶槍了，帶這塊光爆盾。回去再去三樓拿一個葒閃的盾載技能，有時候非源質吸取的傷害，就可以直接硬頂過去，它不會打斷光劍的連擊。當然，需要你練一下切換，要會判斷噬極獸的傷害量。”
葒閃（初級）：主動。瞬間爆發出巨大能量，在5秒之內抵御下一次致死攻擊的全部傷害。消耗：5格能量，冷卻：12秒。限定：能量盾牌。
陳謙說得輕巧。
軌跡聽得懵逼。
光劍的連擊的持續要求不是很高嗎？職業玩家都很難掌握連擊接上的時間，竟然還能收了光劍，掏出盾牌，放個技能，然后再回來接上連擊的事情？
而且，這個葒閃的技能軌跡都沒有聽說過，如果真的那么好，為什么競速賽的賽場上，很少看到選手們使用？
陳謙又看了一眼舉手的另一個玩家：“嗯，我知道你也想要這塊盾，但你們要感謝軌跡啊，他是哭著打完Boss的。不該有點安慰獎嗎？”
“我……”軌跡發現自己對陳謙的感動情緒，真的很難持續超過一分鐘！
“沒事沒事。”那個玩家也覺得自己Boss戰貢獻不大，又是低級裝備，并沒有強爭，轉而拿了另外一把副手武器。
“特殊道具正好6支，一人一支不過分吧？”另一個玩家又說。
“可以。”陳謙和軌跡都同意。
D2抗毒血清靜靜地躺在盒子里，軌跡把它拿出來，一人分了一支，其他人都直接放進了背包，但陳謙對這個屬性有點在意。
——
D2抗毒血清
注射用藥劑，3ml/支。
用法：靜脈滴注或注射
用量：1.5ml/成人
藥效：注射后30分鐘內，免疫泛生型噬極獸“源質吸取”技能。
禁忌：10級及以上禁用。
——
靈籠里素材會標注素材，道具會標注道具，任務物品會標注任務物品，一般來說都是這樣，但這個D2抗毒血清沒有具體的標注，就跟他從地圖里帶出去的一塊硬盤，一個背包一樣，默認屬于“無價值物品”，但這個說明又是可以注射的，還寫清楚了用法用量。
那也就是說，很可能是比較特別的一類“無價值物品”了——既可以當素材，又可以當道具直接使用了，也許某個任務也需要提交它。
“你自己呢？”軌跡看著擺在地上的東西越來越少，忍不住問陳謙道，“除了解剖刀，沒有別的想要的嗎？”
“哦，剩下的都是我的。”陳謙指了指地面上被挑剩的十件普通素材。
軌跡愣住。
本來就是挑剩下的垃圾，又沒有人跟他搶。
“你們這就不懂了，”陳謙一件件地把垃圾撿回背包里，一邊說著，“你們看，這個996消音器是制作一種特殊干擾裝置的必要零件，當你的某個隊友，行動力耗空了的時候，你就可以……”
“為他加行動力？”軌跡眼睛瞪起來。
“讓他抱怨戰斗強度、抱怨隊友不給力的聲音，全部被系統屏蔽。”陳謙回答。
“……”軌跡旁邊一個玩家差點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