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獅匍匐在地，緩緩的壓低身子。
“吼！”
許惑臉色并不好看。
沒了馬，自己趕路一下子麻煩起來了。
面前這玩意一看就不是能當坐騎的，只能砍死。
嗖嗖嗖——
而就在此刻，突然一顆顆珠子飚射而來！
“吼！！！”
嘭嘭嘭！
驟然間，那人面獅的身上炸開了一道道紫色的火焰！
老人般的面孔瞬間浮現出了一絲猙獰，露出了那裂開嘴角下鋒利的尖牙！
“嗯？”
許惑一頓，當即側頭看去。
只見一名灰袍僧人脖頸上掛著紫色佛珠，手里捏著紫色手串，正踩著小雨下的泥濘直奔妖怪！
在他身邊，一名小佛童緊隨其后，那腳步竟然絲毫不慢！
而讓許惑側目的是，那小佛童的眼中，竟然有一對漆黑的“卍”。
佛童的脖子上掛著一門金鎖，看起來卻是佛性十足。
那大和尚跑來，直接雙腿一蹬，在地上驟然飛躍出三丈的距離，竟然跳到了那人面獅的背上！
“吼！！！”
嘭！
只見那和尚猛然一拳打在人面獅的腦袋，那老人面孔當即一陣晃蕩，五官中溢出了鮮血！
此刻，和尚一只手就卡住人面獅的脖子，直接將其整個腦袋勒起！
“嘔！”
人面獅的口中發出混沌不清的哀嚎，整個嘴巴都有些脫臼。
而那和尚立時在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顆紫色念珠，直接塞進了人面獅的口中！
然后和尚五指如鉤，直接插入了那妖怪的后頸！
咔嚓——
一聲骨骼斷裂劇響，整個人面獅的身子就癱軟了下來。
嘭！
隨著尸體癱軟，那和尚也跳下了妖怪身子。
他抬頭看了許惑一眼。
嘩啦啦。
小雨淅淅瀝瀝。
和尚朝著許惑雙手合十，輕輕一拜，轉身離去。
噠噠噠！
而那小佛童跑到一丈大小的妖怪旁，提起那妖怪的大腿，拉扯著追著大和尚而去。
泥水中，那人面獅的面孔正對著許惑。
她還活著，眼睛還在有意識的轉動。
但是在她的七竅和血肉中，有一根根綠色的嫩芽破肉而出。
就像是一株株幼小的花苗，含著紫色的花骨朵。
佛門異人嗎？
看著兩人遠去，許惑看向面前。
泥濘中，那黑馬早就沒了氣息。
許惑走上前去，幽幽一嘆。
終究是陪了自己六七天，可惜，一眼看不到，就被妖怪給咬死了。
其實這也和自己有關。
一路上凈走野道，人走的路自己是一點也不走啊。
撞見妖怪也是正常。
畢竟江州開始，就已經亂了。
吃飯的時候自己問過白陸豐。
大靖雖說掌九州之境，但是邊境三洲卻是有種種鉗制。
在邊境三洲之中，最大的問題是諸侯國。
那些國家都是三千年前大周冊封，并非單純的人類，而是讙頭國、羽民國、厭火國、三苗國這種的諸侯國，他們自稱大周先民。
這些國家很小，非常小。
小得搞笑。
最小的，甚至也就一個村落大。最大的，也就是縣城大。
但是這些先民，實力可不弱。
在大靖一統后，它們愿意臣服納稅，但是要求大靖不得在江州以南開設鎮魔司。
而這一條件，在最早看是沒問題的。
但現在卻成了邊境糜爛的源頭。
沒有鎮魔司，就有了妖魔生長的空間。
玉漱真人能占據一山半年，在內陸是不可能的。
加上七年前開始妖魔暴亂，大乾蠢蠢欲動，時不時小股軍隊進犯，邊境軍隊都盯著大乾，內部妖魔更亂，先民也不老實，整個邊境在這七年里，幾乎陷入了大靖建國后最為水深火熱的時期。
許惑將黑馬葬在了樹下。
看著那地上的血痕，許惑搖了搖頭。
自己還真是不能弄普通馬匹了。
自己這到處亂跑，還要去邊境，什么馬一時看不到，估計都有危險。
許惑苦笑一聲。
唐僧馬被吃了，還有龍族太子化為坐騎。
自己可就剩下雙腳咯。
“嗯？”
突然，許惑一頓。
自己……好像也有可以變成坐騎的。
想到這里，許惑拿出白澤圖。
他看著水靈子三個字，陷入了沉默。
片刻，許惑輕觸圖鑒。
噗！
一點赤足如脂，輕輕踩在雨地之上。
朦朧雨霧下，玉漱真人一襲道袍，淡然看著許惑。
許惑打量了她一眼，道：“你現在，本體是什么？”
玉漱真人微頓，道：“水。”
“水靈珠被我煉化，現在魂寄其中，本體便是一滴純水。”
許惑點頭，道：“那么不管是黑獺還是你現在的形象，其實都是水靈子變化？”
“嗯。”
“可以變馬嗎？”
“？”
許惑輕咳一聲，道：“留你，是為贖罪。”
“同樣也是還債，孽債和錢債。”
“欠我功德的債，現在可以還了。”
……
小雨幽幽，落在身上如棉絮般絨絨。
許惑騎著一匹神駿黑馬，走在雨霧之中。
這馬兒皮毛毫無雜色，通體漆黑，鬢毛絨亮精致。
一雙絳紫色的眸眼更添神異。
許惑很滿意。
現在，如果在野外撞到妖怪，該擔心的不是馬，該是那妖怪了。
玉漱真人變化的馬匹，的確是看不出任何問題，畢竟本來她就是幻術師。
“給我當坐騎，待你還完孽債，我也算你還清功德錢，放你離去。”
“當然，圖鑒烙印在我手中，你若是為惡，我也會知道。”
黑馬打了個噴，沒有說話。
比起呆在封閉感知的圖鑒，玉漱真人倒是情愿出來做匹馬兒。
就像是小白龍樂意馱著唐僧西行一般。
作為妖怪，玉漱真人對于做坐騎這種事，沒有人的那種抵觸心。
冒著小雨趕路，是因為許惑察覺那妖魔又偏離了自己的位置。
這個時候，許惑更加確定，那妖魔應該是在逃命。
逃命好啊。
最好能被自己堵住，等追殺的人趕上來！
想到這里，許惑卻是夾了一下馬腹，勒了一下韁繩。
但是那下一刻，黑馬回頭看了許惑一眼。
許惑一愣，意識到此刻的坐騎已經不是普通馬匹，而是玉漱真人所化。
“額，下次我直接說。”
許惑拍了拍馬鬢道：“以后，就叫你水靈駒吧。”
玉漱真人微頓，淡淡道：“還你功德錢，我只做馬匹。別指望我幫你別的。”
“隨意。”
許惑倒是無所謂，直接策馬而去。
小雨淅淅瀝瀝，山間充斥著雨水的味道。
不過多時，許惑卻是眼神一動。
他看到了一個老人。
在這荒郊野外，一個老人提著個籃子，正朝著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