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集團樓下。
譚成披著風衣,戴著墨鏡,走路帶風的走出大門,身后跟著一群身穿西裝面色兇惡的馬仔。
一名穿著破舊牛仔外套,邋里邋遢,只在腰里別了條毛巾的中年男人正在很認真地給他擦車,見他出來,十分殷勤地在臉上掛起了賤笑,并為他拉開了車門:“成哥。”
譚成見狀不滿地皺了皺眉:“怎么穿的這么邋遢,媽的跟跳狗一樣。”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了一沓錢來,隨意的拿了幾張零錢,一張一張的仍在地上道:“拿去吃飯吧”
“多謝。”
中年男子似乎早已經習慣了譚成對他的侮辱,看上去竟似是一點也沒當回事兒的樣子,無所謂地撿起了錢揣在兜里,而后一瘸一拐的朝著停車場走去。
他的腿,是瘸的。
停車場里,他將一條瘸腿隨意往垃圾桶上一放,隨手拿起一盒盒飯就狼吞虎咽了起來,那盒盒飯里只有白飯和醬油連片青菜都沒有,廉價,且窘迫。
“小馬”
男子抬頭,看到眼前穿著夾克衫,微微有些禿頂,滿臉寫著滄桑的男人,眼淚突然怎么也止不住得從眼眶里噴了出來。
“豪哥!”
來人自然便是出獄不久的宋子豪了,而瘸腿的中年男人,正是他曾經當大哥時候的左膀右臂:小馬哥。
“小馬,你寫給我的信,不是這么說的。”
兩個一邊強忍一邊飆淚的中年老男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小馬,這里已經不是我和你的世界,你還待在這干嘛。”
小馬聞言愣了一下。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明白宋子豪的意思,但他不能接受。
“豪哥,我等了你三年了,三年了!就是要等一個機會,不是為了證明我了不起,而是為了告訴別人,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宋子豪也明白小馬的意思,一個能對自己都狠的人,沒理由對別人仁慈,他只是緊緊握著小馬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對久別重逢的難兄難弟,雖然彼此的心都還是炙熱的,但在未來道路的選擇上,卻已經有了巨大的分歧。
“已經拿不回來了,小馬,仁警司一直在背后關注著我,他也同樣注意到了阿成,偽鈔的生意完了,不可能再做了,現在的社會已經變了,犯罪是沒有前途的。”
小馬聞言愣了很長很長時間。
只要在港島不是太孤陋寡聞,不可能沒聽說過仁警司,混江湖的人很清楚,被仁警司盯上的人幾乎是一定會被繩之以法。
然而已經隱忍了三年的小馬,如何會因為這個就選擇放棄?當年囂張到用美鈔來點煙的小馬,留在譚成的手下做了三年的擦車小弟,忍受著當年小弟對他無休止的羞辱,不從譚成的脖子上面狠狠地咬一塊肉下來,他如何能夠甘心?
“你不用管我,還是關心一下你弟弟吧,他最近盯阿成盯的很緊,我害怕他會出事。”
“出事兒?”宋子豪聞言不禁苦笑連連。
哪里還用得著出事兒啊,阿杰他分明是已經置身在漩渦的中心處了。
當天晚上,宋子豪和小馬,叫上了幾個工友,一塊在一間很普通的酒吧喝酒。
也是巧了,就在他們喝酒的這一桌的隔壁,恰巧譚成也在那里喝酒談事,他今天約了越南佬,談論一些毒品走私的事兒。
談完事兒后看到宋子豪和小馬正在桌上喝酒,很自然的就湊了過來:“豪哥,怎么回來也不通知一聲,太不夠朋友了吧,當年要不是你的照顧,我也不會有今天,想當年我們都是好兄弟來著,是不是啊小馬哥。”
小馬不鳥地看了他一眼,現在宋子豪已經出來了,不管將來宋子豪還會不會與他同路,他也沒理由繼續再裝孫子了。
“豪哥,有空來找我啊,我們談些事情。”
宋子豪入獄之前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大哥,再加上他的人脈極廣,有好多大客戶只給宋子豪的面子,譚成并沒能完全的接過來,對于這一點,不管是宋子豪還是譚成,兩人都心知肚明。
“你做的那些事,我現在沒興趣,另外阿成,我勸你也不要耍什么花樣,我這個從監獄里出來的,目前正在被仁哥特殊關照,你也好我也好搞事情一定就會倒大霉,你自己作死不要連累到我們。”
“仁哥?”
譚成不屑地給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仁哥不是調去懲戒署當助理署長了么,我又不是罪犯,干嘛怕他啊,現在的警署,姓蔡的。”
說著,譚成拿起剛剛倒滿的酒杯,很是囂張地與他們兩個碰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喝完后還拍了拍宋子豪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宋子豪則愣了一下:“你傍上蔡元祺了?”
譚成沒否認,給他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瀟灑離去。
惹上了郝仁當然可怕,但他現在背后有蔡元祺撐腰,對已經調走,負責看守監獄的過氣警隊話事人,倒也不虛。
作為一個準備進軍毒品事業的犯罪團伙頭目,還有什么事情比傍上全島華警話事人,主抓緝毒的高級警司更值得高興的事情呢?
他不囂張才是見了鬼了。
宋子豪這時候卻是已經有點懵了。
郝仁從自己出獄之后就一直關注著自己,目的是為了把自己打造成浪子回頭的典型,宣揚懲教署的政績。
阿杰現在已經是蔡元祺的人了,聽小馬說最近這段時間阿杰一直在盯著阿成,甚至提醒自己阿杰很危險,說明阿成這個時候對阿杰已經有了歹意,而這十之八九是蔡元祺的命令。
結果這個時候,阿成又跑過來告訴自己,他背后傍上了蔡元祺當靠山?
這特么是個套啊!
正在他驚駭莫名的時候,突然他的手就被人抓住了,宋子豪回頭一看,說曹操曹操到,來的人正是自己的弟弟宋子杰。
“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宋子杰的神情依然沒有一絲對親人的溫柔。
“正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