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雨這話一出，原本還算安靜的演播大廳瞬間炸開了鍋。
活久見！
我是演技派錄了這么多期，有演得好的、有演得差的，但還從來沒見過演不下去、居然舔著臉說要重來的！
“啪！”
后臺，導演把手中的劇本狠狠往地上一摔，氣得幾乎想要當場罵娘。
這見了鬼了的小鮮肉！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讓這種東西上我的節目？！
臺上，顧秋雨的搭檔黃倩倩也是臉色鐵青。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我是演技派的參賽名額，好不容易才撐到了這一輪！
本來以為這次的助演會是丁雪松，沒想到……
是哪個煞筆領導拍板讓顧秋雨來的？
這不是存心惡心人嗎？！
我不是不愿意提攜公司里的后輩，但你不能這么玩我！！
……
這一刻，顧秋雨本人也自知理虧地低下了頭。
從許真摘下假發套開始，他就出戲了；
再然后，許真冷眼看著他，一步步用兇狠的言語來刺激他，顧秋雨只覺心中的恐懼像是野火一樣燎原而起，根本就沒法抑制。
他知道，按照劇本，自己這時候應該發火，應該照著許真的鼻梁來一拳頭。
但是他哪敢啊？
這個人看著好兇！
光頭本來就容易讓人顯得兇悍，再加上許真的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一樣，顧秋雨聽他罵自己，本能的反應不是怒了，而是慫了。
說起來，其實這事許臻也稍微有一點責任。
剛剛救場時，他一時情急，用的不是窮小子阿坤的口氣，而是花無缺的口氣。
——許臻最近一個多月都在演花無缺，對于這個角色的心理狀態、言談舉止太過熟悉，難免受到了影響。
花無缺是什么人？
那是武俠小說里的人物，是個手染鮮血、殺伐果斷的江湖豪俠。
連丁雪松都沒能扛過殺氣全開的許臻，更何況顧秋雨？
然而，場外的導師們可沒功夫替顧秋雨找借口。
戲斷在你這里了，就是你的全責！
“呵……重演？”
臺下，導師沈丹青被他給氣樂了，怒道：“你說能行嗎？”
“你現在要是在國家大劇院的舞臺上，你也能跟觀眾說重演嗎？！”
顧秋雨見到大佬生氣了，慌忙鞠躬道：“對不起，沈老師，對不起，我……”
“你是對不起我嗎？”
沈丹青毫不客氣地打斷道：“臺上有3位合作演員，臺下有4個導師、30個專業評審、1000個觀眾！”
“場外還有節目組上百個工作人員！”
說著，她直接從導師席上站了起來，叫道：“搞砸了這場表演，你對得起誰？！”
顧秋雨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直愣愣地站在臺上，嚇得一個屁也不敢放。
臺下，原本因顧秋雨撂挑子而不滿的觀眾們瞧見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既震驚又莫名地痛快。
“我去，沈丹青好猛……”
“真就罵啊，而且罵得好狠！”
“不愧是大佬，想罵就罵，誰的面子也不用給。”
“該！這種貨色就是缺少社會毒打！讓你狂！”
“……”
場邊，其余幾位導師看著大發雷霆的沈丹青，既痛快又好笑。
眼見顧秋雨呆呆地站在臺上，沒有絲毫反應，一旁的飛行導師楊卓好心提醒道：“愣著干什么，繼續演啊！”
顧秋雨不知所措地左右望了望。
只見，周圍黑壓壓的全是觀眾，數百道刺眼的目光混合著高瓦數的鎂光燈，一齊照射在他的身上。
顧秋雨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演……
演什么？怎么演？
大腦一片空白。
他伸手拽著自己的衣角，幾乎想要奪路而逃。
“別緊張，后面你就只剩三句臺詞了。”
這時，身后忽然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顧秋雨僵硬地扭過頭去，正對上了一雙清亮深邃的眸子。
——是許臻。
顧秋雨一下子愣住了。
他？他要跟我說什么？
許臻這時離顧秋雨最近，瞧見眼下的情形，他將自己的麥克風關了，主動上前對顧秋雨道：“一會兒我先開始。”
“我說，‘你不過就是杜家養的一條狗’，然后你伸手打我。”
“接著，等倩姐說完她的臺詞，你說，‘不可能，我必須執行老爺的命令’。”
“……”
許臻三言兩語將接下來的臺本簡單復述了一遍。
他的聲音低沉，略帶磁性，聽上去讓人莫名地安心。
顧秋雨靜靜地聽他講述，但覺對方的語音語調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自己剛剛已經離體的魂魄又緩緩回歸了身體。
“……就是這樣，記住了嗎？”片刻后，許臻將臺本講完，問道。
顧秋雨遲疑著點了點頭。
許臻于是便退開兩步，把麥克又掰了回來，表演重新開始。
不過很遺憾。
由于中間來了這么一出，所有人的狀態都受到了影響。
黃倩倩全程黑臉，天真無邪的富家千金被她演成了深閨怨婦；
林嘉更是嚴重跑偏，本該聲淚俱下的一段剖白完全哭不出來，只能五官扭曲地干嚎。
許臻倒是沒怎么受影響，但此時也收斂起了自己的氣場，開始一本正經地摸魚。
幾分鐘后，表演結束。
四位演員并肩走到舞臺前，向觀眾們鞠躬行禮。
滿場觀眾極其罕見地沒有為他們鼓掌。
——太爛了。
而且中間出了這么一檔子事，盡管其余三個演員十分無辜，但觀眾們還是不愿意為這樣的表演喝彩。
觀眾沒反應，導師們也沒人說話，主持人只能尷尬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隨即，兩位助演準備離場，將舞臺交給本場競演的黃倩倩和林嘉。
“哎，稍微等一下！”
然而這時，場邊的沈丹青卻開口了。
她沖許臻招了招手，道：“那個小光頭，先別走，你叫什么名字？”
這話一出，臺上的黃倩倩不由得面色一暗。
導師開口后，詢問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助演！
許臻也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他微微一怔，禮貌地答道：“沈老師您好，我叫許真。”
“許真……”沈丹青看著他，眨了眨眼，道，“阿萊的臺詞你為什么背得這么熟？”
表演中斷時，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許臻幫顧秋雨對臺本，聽到這個問題，一下子都起了興趣。
是呀，怎么回事？
難不成他們倆曾經搶過劇本？
“呃……”許臻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地道，“我自己的臺詞比較少，閑得無聊只好背背別人的。”
“噗……”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
沈丹青也被他的這番話給逗樂了，道：“那兩位女演員的臺詞你背了沒有?”
許臻老實地點了點頭。
沈丹青忍不住失笑出聲。
旋即，她的眼珠子一轉，忽而道：“那你演一段心雨的戲試試怎么樣？”
“我想看看你不遷就別人，正兒八經演戲是什么樣的。”
許臻：“……”
他呆呆地看著沈丹青，半晌才道：“沈老師，您是說杜心雨？女主角？”
“哈哈哈……”
沈丹青笑得極其開懷，神情狡黠地道：“是呀，杜心雨。”
“怎么，你不愿意演反串？”
她饒有興致地坐直了身體，道：“為何不挑戰一下呢？好的角色是不分性別和年齡的。”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場邊無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都興奮地坐直了身體。
“來一段！”
“來一段！”
“來一段！”
“……”
附和聲漸漸囂張了起來。
許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