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點20分，朱傳武組的第一位演員試戲結束。
選角導演王簡川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低頭看著手中齊魁的簡歷，道：“形象契合，演技過硬，我感覺這個年輕人非常不錯。”
總導演張新杰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思索了片刻，道：“都看看再說吧，或許有驚喜呢。”
王簡川不置可否，將齊魁的簡歷放到一邊，拿起第二位演員的資料來。
“許臻……”
王簡川撇了撇嘴。
他在最初篩選演員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過許臻，是總導演張新杰非要硬塞進來的。
盡管最近隨著《碧血劍》熱播，這個年輕人的風頭正盛，但是王簡川私以為，許臻的氣質、形象跟“闖關東”這個主題差距太大，強用的話看上去會非常違和。
非要說的話，他感覺許臻可以演少帥，也可以演龜田一郎。
但是這兩個角色都太過龍套，人家肯定不愿意演。
至于老三朱傳杰……
實話實說，王簡川如果有實力拍板，連傳杰也不會給他。
——許臻如果演傳杰，會顯得傳武和傳文太丑。
沒辦法，人的美丑都是在對比中產生的。
他無法想象闖關東的隊伍里混進了夏雪宜或者是花無缺會是個什么畫風。
“鐺鐺鐺！”
正這樣想著，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請進！”
王簡川揉了揉額角，稍微坐直了身體。
片刻后，一個高挑挺拔的年輕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回身將門關好，從容不迫地走到屋子正中的空地上，微微欠身道：“各位老師好，我叫許臻，今年20歲，試戲的角色是朱傳武。”
聽到這串介紹，王簡川微微一怔。
他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又看了看手中簡歷上的照片，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好像，跟想象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王簡川托著下巴，認真打量起了眼前的年輕人：
圓寸發型，五官輪廓清晰，一雙眼睛深邃清澈，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
他的膚色很白，但卻沒有丁點兒脂粉氣，白得很自然，很清爽。
“干凈”——這是王簡川對許臻的第一印象。
雖然他這個形象跟劇中的朱傳武仍舊有一定差距，但是，他起碼成功地從古代來到了近現代，從刀光劍影走向了田間地頭。
倘若再穿上戲服、畫上合適的妝容，從氣質上來說，許臻是能演年代戲的。
至少演個知青什么的沒問題。
看到真人之后，王簡川對許臻的印象稍好了一些，不再像剛才那么抵觸。
他眨了眨眼，從桌上拿起一張紙，往前一遞，道：“這是你要試戲的劇本，抓緊看，給你三分鐘的準備時間。”
許臻上前接過那頁紙，只見，試戲的片段是非常靠前的一段故事：
娘帶著傳武和傳杰去夏掌柜那里，求他收下兩個孩子當學徒。
夏掌柜要求他們倆當場寫一幅字，傳杰的字好看，得到了眾人的夸獎；而傳武的字寫的極丑，被夏掌柜嘲笑。
臺詞不多，許臻掃了一眼便全記住了。
他將這頁紙又放回到了桌上，道：“導演，可以開始了。”
王簡川挑了挑眉。
這么快？
瞥一眼就能背下來？
王簡川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道：“行，那開始吧，我給你搭戲。”
說罷，他清了清嗓子，對著紙上的臺詞念道：“傳武啊，虧你還是哥哥呢，你這兩筆字我可真是不敢恭維。”
在他對面，許臻撇了撇嘴，嘟囔道：“夏掌柜，你收學徒也不能光看字兒啊。”
“俺字兒寫得確實不如傳杰，可是俺會拳腳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面上的情緒迅速從自卑過度到了自負，十分光棍地揚起了下巴，道：“論拳腳，元寶鎮沒幾個比得過俺的！”
一提到拳腳，許臻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他興奮地道：“等著，俺給你耍一個！”
旋即，不由分說就找地方耍拳去了。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王簡川眼瞅著他拉開架子就要打，連忙制止道，“小伙子，不用，不用。”
許臻聽到他制止，面色焦急地道：“夏掌柜，你看看吧，我拳打得可好了，俺還會摔跤，俺還會耍大刀！”
王簡川哭笑不得地道：“我這小鋪子也不需要耍大刀的啊。”
許臻吸溜著鼻子，一本正經地道：“那牛你需要不？你就拿俺當牛養活，俺有的是力氣！”
“噗……”
不遠處，總導演張新杰看到這里，忍不住笑出了聲。
許臻的這段表演……怎么說呢，莫名地很有喜感。
他明明長得一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模樣，結果一開口，居然是個憨憨。
比起表里如一的愣頭青，這種意料之外的反差感更加讓人忍俊不禁。
很快，這段試戲結束。
王簡川剛想要開口，一旁的張新杰卻搶先接過了話頭，問道：“許臻，之前發給你的劇本大綱你看過了嗎？”
許臻轉頭看向了張新杰，點頭道：“看過了。”
張新杰問道：“你覺得《闖關東》的劇本怎么樣？”
許臻態度誠懇地道：“我非常喜歡，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我才來《闖關東》劇組試戲的。”
張新杰又問道：“那傳武和傳杰這兩個角色，你更喜歡哪個？”
聽到這話，許臻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自己明明都已經選擇了傳武，導演還這樣問，看來，剛才這段的表演并沒能得到他的認可！
“我……”
許臻猶豫了片刻，一咬牙，沒有選擇放低姿態，而是直截了當地道：“我這次來，就是奔著傳武來的，其他的角色沒有考慮過。”
張新杰聽他這樣說，輕輕嘆了口氣，笑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樣，你先回去等著，后續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經紀人溝通，好嗎？”
聽到這話，許臻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遺憾。
他禮貌地一笑，沖在座的考官們鞠躬致謝，旋即離開了試戲室。
待許臻走遠，試戲室里的考官們立即議論了起來。
“演得真的挺好的，比齊魁好，”總導演張新杰率先開口道，“剛才這一連串的表情變化，特別精彩，同輩演員里少有他這么有靈性的。”
選角導演王簡川搖了搖頭，道：“但是還是不太像。”
“他要是能接受扮丑的話，我覺得老三朱傳杰勉強可以。”
“還‘能接受扮丑’……”張新杰苦笑著道，“你沒聽他的意思嗎？你不讓他扮丑，人家都不愿意演傳杰。”
“他就是沖著傳武來的。”
張新杰用筆尖在紙上點了點，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再商量商量吧，不行改改劇本，把傳杰的戲份調多一些？”
“還是在片酬上補償一些？”
“算了，回頭再議，先繼續往后看。”
出了試戲室，許臻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剛才試戲偏偏試的是早期的傳武。
如果是后期，傳武經過軍隊的磨礪之后，漸漸成熟了起來，許臻絕對能演得更好一些。
唉，這可怎么弄呢……
私下里找找關系，再去試一段戲？
還是一會兒去堵導演的門？
許臻實在是不太擅長這些盤外招，一時間想不到有什么注意。
問問喬哥吧，看看他有什么好辦法。
這樣想著，他掏出手機來，在方才試戲的酒店周圍徘徊。
然而電話還沒撥通，就見一個穿著藍灰色軍裝、有點微胖的年輕人從酒店里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大嗓門地叫道：“哎，不行，根本不行，完全就是重在摻和。”
“你知道跟我一組來試戲的都有誰嗎？”
“齊魁，許臻！”
“一個年代劇專業戶，一個當紅明星！”
“人家什么資歷，我什么資歷？”
“導演哪有心情看我表演啊。”
說著，那人嘆了口氣，道：“是啊，趙磊這個孫子，非得讓我穿東北軍的軍裝過來，結果好么，試戲的根本就不是參軍這段。”
“完全就是出洋相，走到哪兒人家都笑話我，可坑死我了……”
這人說著說著，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在盯著自己看。
準確點說，是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看。
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扭頭一看，發現那人居然是許臻。
他弱弱地放下手機，掛斷了通話，訕笑道：“那個，嗨……”
他自己回憶了一下剛才說過的話，好像沒有什么是吐槽許臻的，應該不算背后嚼舌根被抓現行。
嗯，不慌……
許臻見他瞧見了自己，索性徑直朝他走了過去，道：“您好，請問，您這套衣服能借我用一下嗎？”
那人聞言一愣，道：“這個，不好吧，咱倆好歹也是競爭對手……”
許臻道：“租金多少？我付給你。”
那人訕訕笑道：“不是，這個租金的問題……”
許臻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響起了喬楓的慣用伎倆。
那，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