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漢市是鄂省省會,也是華夏中部最大城市,水陸交通樞紐,被稱為九省通衢,如今擁有鋼鐵、汽車、光電子、化工、冶金、紡織、造船、制造、醫藥等完整的工業體系,屬于重工業城市。
除此之外,楚漢市還是高校集中地,是除了京城之外,高校最多的城市。擁有包括楚漢大學,國中科技大學等近七十所高校,一百多萬在校大學生。
楚漢市地形奇特,基本處于一個盆地之中的環境,空氣流通很差,還有有鋼鐵,火電等高熱企業,一到夏天,楚市熱空氣在上空形成熱島效應,導致市內空氣濕熱無比,就好像置身蒸籠之中,酷熱難耐。
因此,楚漢市也與昌市、常沙市、蟲慶市城被并稱為華夏四大火爐。
2010年六月十號,楚漢市白天溫度已經接近三十度了。楚漢大學小校區內,一群即將畢業的大學生正穿著學士服在拍畢業照。
楚漢大學是楚漢市最好大學,也是全國十大老牌名校之一,擁有百年歷史,文化底蘊很深。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它的學校環境,古式建筑與花木水塘相得益彰。
學校滿園櫻花在三月盛開,成為全國聞名的旅游景點之一,每年門票都能收幾十萬。
不過在這里生活四年的本校學生來說,什么華夏最美大學,不過就是幾棟房子幾棵樹而已。
本部圖書館前的綠草地上,陳爭穿著寬大的學士服,坐在刻著“自強、弘毅、求是、拓新”八個大字的巨石上,手中拿著一根綁著紅帶子的白色塑料管發呆。
他們的畢業證還沒有發,白色塑料管綁著紅帶子,看起來倒是有點像卷起來的畢業證,拿來拍照既好看又方便。
“陳爭,別傻愣愣了,看鏡頭,拍幾張換我啊!”
離巨石四五米遠的地方,張星辰手里拿著一臺單反相機大聲提醒道。
張星辰是陳爭的室友,兩人睡一張通鋪,關系十分要好。他們平時經常互相帶飯,逃課會幫忙喊到,晚上吃宵夜,一碗泡面都分著吃。
被張星辰這么一提醒,陳爭突然緩過神來。
他感覺到刺眼的陽光,不由自主地將眼睛瞇起來。
“我怎么回到大學畢業時了?”
望著前面站著的大學同學,他滿腦子狐疑。
此時他不是在和領導喝酒么?
2020年了,三十五歲的他好不容易有個提副科的機會,平時清高自傲不屑于走關系的他特意請單位一把手吃飯。
雖然他有點感冒發燒,但他吃過藥后還是堅持來陪領導喝酒。
他開了一瓶飛天茅臺,不勝酒力的他還是陪領導喝了四五杯。
因為他實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三十五歲的他,在這家公益性事業單位工作了十年,還只是一個普通職員。
剛來的時候,他還是一身干勁,覺得愛拼就會贏,從農村來的他沒有任何關系背景,因此工作兢兢業業,端茶倒水什么臟活累活都愿意干。
可奇怪的是,單位每次提干都沒有他的份。那些有關系背景的同事,即便是天天在單位混水摸魚,文憑還是大學函授的,照樣一個個提了上去。
因此,他漸漸也就麻木了,開始變得油條起來。而他的大學女友也因為考上了研究生,異地戀幾年后把他給甩了。
參加工作之初幾年攢了點錢,遇到12到15年這一波大牛市,初入股市的他和其他韭菜一樣,股票上升期剛剛進入,本金小,還頻頻換股,等到14,15年股市瘋狂的時候,他才匆匆將自己的二十幾萬扔進去,結果一五年底一波大跌,直接將他套死,僥幸出逃幾萬塊錢,卻失去了買房的機會。
又攢了幾年,三十三歲才買上一套房子。而這幾年時間里,他所在的城市房價也翻了幾番,他原本可以買一套二環內的房子,等他攢夠首付買房子的時候,只能買在三環外面了,而且還是一套小戶型。
而同事早年買的大套戶型,到如今已經升值了好幾百萬了。
買了房,背上百萬房貸,每個月的工資除了還房貸,剩下的錢也沒剩幾個,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此時他年紀也不小了,單位一老同事給他說媒找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無論是樣貌還是學歷都不是他喜歡的,但此時他已經沒有太多選擇了。
他選擇了屈服,與相親對象結婚,組建家庭。
接下來,老婆懷孕生子,開銷陡然增大,他此時才感覺到錢的重要性,可是他們這種單位,要么升職要么評職稱,否則工資穩如死狗死,餓不死也富不了。
眼下難得的升值機會,與他競爭的對手只有一個剛來兩年的研究生和一個早一年來的大專生,他這個有著名牌大學學歷、工作經歷也算資深的選手機會很大。
而且,他現在真的需要這次機會!
老婆懷孕之后就辭職在家了,沒有任何收入。父母都在農村,現在年紀都很大了,基本沒有收入,每年還需要他匯錢贍養,如果他再不升職加薪,怕是連孩子的尿不濕都買不起了。
什么寒門貴子,感覺多牛x,陳爭進了社會才知道啥自己也不是。大學同班三十幾人中,他應該算是混的最慘的一位了。
有點關系背景的,進了體制內的,此時大多已經是科長副處級了,哪怕沒有關系的,工作幾年在家里幫襯下買了房,那時候首付少,房子還大。買房幾年后他們又有了一定的積蓄,開始醞釀買二套房三套房了。
他們結婚早,生孩子也早,此時孩子也上了小學了,沒了太多壓力。于是平時上班摸摸魚,下班搞點副業、愛好,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愜意。
沒有進體制內的,也都努力奮斗賺到了不少的錢,有的甚至自主創業成了大老板。因為像他們這種楚漢大學畢業的名牌大學生,腦子基本都不會差到哪里去,在市場上打拼基本不會輸給其他人。
唯獨陳爭,進了一家事業單位,要錢沒錢,要前途沒前途,而且這十年的體制內生活,導致專業技能幾乎忘的一干二凈,而且失去了奮斗的斗志,已經沒有勇氣想跳出體制了。
社會很殘酷,一個除了文憑之外毫無優點的中年大叔在求職場中毫無優勢。他也見到過幾次求職機會,試著投過幾次簡歷,結果都是石沉大海,后來也就死心了,不再想著出去找工作。
這次他請領導喝酒,領導也給了他面子,酒過三巡之后說了一大堆鼓勵的話,但都是含糊其辭,官話十足,沒有給出明確自己的立場。
作為一個曾經的學霸,從小學到大學畢業都是順風順水,村里人中的驕傲,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陳爭內心是非常清高自傲的,三十多年來還沒有拉下臉求過任何人。
但是社會就是這么殘酷,現在的他不得不屈服了。
陳爭心中苦澀卑屈,但還是強忍著露出讓他自己都覺得屈辱的笑意,咬牙忍受著酒精上頭導致的腦袋暈眩,端著酒杯搖搖晃晃站起來要再敬酒,卻突然感覺頭一昏,大腦失去了意識。再一次醒來后,居然回到了畢業前夕。
瞇眼幾秒鐘,陳爭終于適應了這刺眼的陽光,眼前所有景象都清晰起來。
不會是做夢吧?
他有些不信地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臉。
疼!
不是做夢!
我重生了?
此時他幾乎要大笑出來。
作為一個前半生都是人生贏家的他來說,大學畢業才是他滑鐵盧的開始,這一次重生恰好是在這個轉折點上,難道是老天看不下去,設置讀檔點,讓他重新來過么?
擁有未來十年閱歷的他,哪怕沒有任何本事,僅僅靠各種投資也能成為億萬富翁吧?
“我拍好了,換你上來吧!”
他壓制住內心的狂喜,輕盈地從刻有校訓的光滑巨石上滑下來,幾步走到張星辰面前,將他手中的相機拿了過來。
張星辰搖搖頭,不屑地說:“我才不爬上去呢,我拍的畢業照不能這么粗魯,爬校訓石這種行為不足以彰顯我的素質。”
原來,剛剛拍照的時候,陳爭說要去石頭上拍照,可是張星辰卻不茍同。
但他沒有阻止,拿著相機幫陳爭拍了幾張。
這個時候智能機還沒有普及,蘋果手機動不動幾千塊,還是成功人士標配,普通人得賣腎才能買得起,大部分學生的手機都是諾基亞的,有拍照功能,但像素就是渣渣。
蘋果手機已經顛覆世界,雷布斯的山寨之王大米手機,此時連公司都沒有注冊,華為的花朵手機也還沒有被華夏人接受。
陳爭手里拿著的,還是一個三百塊的天語藍牌手機,只能打電話短信。
“行吧,你要去哪拍?”
陳爭擺弄著單反查看自己的照片,笑著問了一句。
張星辰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感覺很普通,其實家里條件非常好,京城人,他的父親是團級軍人,家住軍區大院,姨夫還是中科院的副院長,其他好多親戚都是體制內的。
陳爭在大學時代,沒覺得張星辰有多牛逼,可是后來慢慢發現,兩人雖然睡一個通鋪,同樣曠課去網吧玩游戲,從同一所學校畢業,可是人家的關系背景可以讓他來在起跑線上領先十年,讓他這種寒門出來的人望塵莫及。
陳爭記得,張星辰大學畢業后本來打算找工作,但是家里逼著他考研,一年后以考研國家及格線上了中科院。研究生畢業后進了一家部級單位,三十來歲就成了處級干部,據說準備調到某縣當一把手,仕途一片光明,陳爭估計連給他提鞋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在大學的時候關系非常好,可是陳爭自知沒混好,都沒有臉聯系他,天南地北的沒有生活和工作交集,慢慢兩人的關系因此變得很疏遠。
因此,大學畢業拍照,其他同學一般是去學校外面租單反或者數碼相機,而張星辰卻能拿出一個價值近萬的單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