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浪躺在地上。
看著頂上的房梁,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手邊兒滾落的是已經折斷的長劍,雖然并不是什么好劍,但自己存在的意義似乎也隨著這柄劍一同逝去。
啊,輸了啊。
雖然非常不愿意承認,但自己輸得體無完膚呢。
從頭到尾都是對方在戲耍自己,他明明有那么強的實力,竟然還是用這樣的方法將自己擊敗,可惡!
有一說一,意外的不僅僅是躺在地上的當事人斷浪...坐在正中央的雄霸對此也帶著幾分震驚,心說還是小覷了這個天師府傳人。
斷浪的最后一招火麟蝕日,劍網嚴密如烏云直罩,密不透光...縱然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三大弟子,想要破解也絕沒有這樣容易,他們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也絕尋不到破解之法,只能是選擇硬碰硬...到頭來估計也就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如果是自己對上斷浪,因為眼界與功力都遠超斷浪,不論是尋其破綻,還是以力攻之,想要擊敗他都都是輕而易舉。
但張秀則完全不同,在雄霸看來這位天師府傳人的功力無疑是在斷浪之上的,二人如果單純以功力相對,勝者必然是張秀。
雄霸也是想要借用這個機會探探張秀的底細,看看他究竟會不會五雷天心訣。
可萬萬沒有想到,張秀竟然以蝕日劍法破了斷浪的蝕日劍法,而且蝕日劍法之中的招式,竟然也果真是相生相克!
火麟蝕日所產生的遮天蔽日的烏云,其破綻便是蝕日劍法第一式白陽破曉。
其實在張秀使用出斷家家傳的蝕日劍法之時,眾人便隱隱覺著不妙,果不其然...白陽破曉在漫天的烏云之中透出一點光亮,火麟蝕日的破綻顯然已經被張秀找到。
而后第二式劍疊輝煌,更是將烏云驅散了大半兒,緊接著第三式日麗中天,張秀的劍已經如同正午烈陽般奪目耀眼。
其實這個時候斷浪已經敗了,雖然還勉力維持著劍招,但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斷浪是個多驕傲的人?他此刻見自己敗局已定,寧愿死也不愿意茍活,十年前他已經低了一次頭,這一次他一時想不開,竟然用自己的胸膛,直沖沖的迎上了張秀手中的長劍...
張秀見狀便順勢使出了第六式日灌滿盈,將長劍一橫,劍鋒一錯,以劍身狠狠的拍在了斷浪的身上,連帶著斷浪手中的長劍,也一同震斷。
咕嘟。
是蝕日劍法。
正是自己剛剛才用過的那幾式。
呵,被對方用自己的招式擊敗,還真是諷刺呢。
只是他為什么會自己的劍法?
難道當真是剛才看過一遍,便學會了?
雄霸的三個弟子,面色各不相同...秦霜看向張秀的眼神愈發警惕,一向穩健的秦霜,愈發覺著張秀的來歷可疑,更何況他一個天師府的傳人,先是使用出青城派的松風劍法、而后使用出武當派的太極劍,現在連斷家的蝕日劍法都能施展出來...這讓秦霜如何能夠放心?
步驚云則是將頭顱高高揚起,似乎覺著這并算不上什么,但是他身后緊握的雙拳,已經將其內心出賣,他絕沒有看上去那么輕松;
至于聶風...關心好基友的他,已經一個箭步沖到斷浪的身邊,帶著十分的關切細聲詢問道:“斷浪,你怎么樣?”
聶風對斷浪的武功已經是有所低估了,卻沒有想到剛才施展出的蝕日劍法,確實那般凌厲...雖然此番敗在了張秀的手下,聶風到也不覺著意外,畢竟自己也是跟對方真切交過手的,深知道對方的厲害。
現在斷浪被對方擊倒在地,“半天”不見動彈,聶風也顧不得那么多幫規,直接趕到斷浪的身邊,出手查探他的傷勢。
雄霸的笑容愈發得意味深長,對著斷浪深深的看了一眼,道:“斷浪,你先起來。”
聽到雄霸發話,斷浪心中一顫,伸手將扶著自己的聶風拉開,再次跪在雄霸的面前,道:“斷浪輸了,請幫主恕罪。”
“哈哈哈哈。”
雄霸摸著胡子大笑一聲,揚手一揮,頗為豪氣,笑道:“你的武功已經出乎老夫預料...今日輸便輸了...這樣吧,你既然跟風兒如此要好,明日的決勝你便同風兒再比試一番,你們之間的勝者做神風堂的堂主,輸了的就在對方手下當個副手如何?”
“這...”聶風雖然對雄霸這樣的決策有些意外,但聽到斷浪能夠因此出頭還是非常開心的,甚至他輸給斷浪也完全不是問題,但他有唯恐自己輸給斷浪之后,會被對方認為是自己故意想讓,反而壞了情誼,竟然一時稍有些猶豫。
斷浪心中更是復雜。
本以為這一場輸了,雄幫主必然會重重的處罰自己,但沒想到竟然又給了自己一次機會!雖然自己的本意是要挑戰步驚云的,但...現在如果自己在得寸進尺,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雄幫主果然是一代雄主!
斷浪對雄霸愈發的崇敬,甚至已經暗暗決定回報雄霸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斷浪,老夫讓你在天下會當雜役,磨煉了你十年,明日之戰老夫要你拿出十層的本事...可不要礙于風兒是老夫的弟子,又是你的好兄弟,便手下留情...徒叫老夫失望。”
斷浪聽了這話,眼睛更是愈發的明亮,當場就再次給雄霸磕了一個,啥也不說了,全在頭里了。
提點完了斷浪,雄霸轉頭看向了聶風,當即變臉,嚴肅道:“還有你,不要笑...如果明天你敢輸了,老夫也決不輕饒。”
聶風心里一頓,又是好一陣兒打鼓,有些搞不清雄霸的究竟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要讓誰贏?
一旁的秦霜稍稍思索一陣,大覺明白了意思,對著看過來的雄霸微微點頭,表示師父放心,全都包在弟子身上。
“你們先退下吧。”雄霸自己的幾個弟子,連帶文丑丑揮揮手,然后看向了張秀道:“閣下不妨留下一敘。”
說實話,張秀現在還沒有從雄霸剛才的那一撥操作中回過神兒來,甚至有些懷疑這貨現在是不是已經加入了某個“群聊”,這是雄霸能夠干出來的事兒?
別不是真的開掛了吧?
講道理,如果只是因為自己這只蝴蝶的小翅膀煽動了兩下,便讓劇情向著另一個方向拐了個彎,那可真是...唔,算了,泥菩薩都被自己克死了,原本的劇情顯然也只剩下了些參考價值,亂就亂了吧。
“想不到閣下竟然只是看過斷浪施展了一遍,便將斷家的家傳絕學蝕日劍法學會了。”雄霸看著張秀笑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閣下可是天生劍心?”
“幫主慧眼明鑒。”張秀拱拱手,算是認了。
天生劍心,這是張秀的人設,憑借天賦·劍心,這個人設也不至于崩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得到雄霸的重視,日后說不定還能白嫖一波天劍無名。
雄霸同張秀在殿內談什么事情,自然是沒有第三人知道的。
大殿之外,斷浪向著聶風道:“聶風,明日一戰,我會用盡全力,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便也不要手下留情。”
其實對于斷浪來說,有剛才的雄霸的許諾,明日不論勝負對于他本人來說,都將是咸魚翻身的一天...但最后雄霸對聶風的話,也確實值得深思。
對于雄霸來說,他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親手教出來的徒弟,輸在自己一個雜役手中的。但不論如何,明日自己都將全力以赴,絕不會讓聶風贏的輕松就是了。
斷浪說完之后,并沒有在此處久留,向著秦霜與文丑丑拱拱手,轉身離開...似乎沒看到還有一個步驚云。
步驚云對此并不在意,畢竟他們兩個互相看不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斷浪離開之后,步驚云也向著秦霜拱拱手,道:“大師兄,我先回去了。”
也就是在面對秦霜的時候,步驚云才知道什么叫禮數,甚至很多時候秦霜的話比雄霸得都管用。步驚云急著離開并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已經半個時辰沒有看到孔慈,心里總是覺著空嘮嘮的。
剛才下山賣了一塊兒上好的木料,準備等明天成為飛云堂的堂主之后,雕刻一直老鷹送給孔慈以作紀念。
步驚云的心思,在場的幾個人倒也隱隱有所察覺,畢竟孔慈是跟著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再加上雄霸對其也有幾分寵溺,雖然作為一個侍女,但在天下會的地位還是頗有不同的,有三位少爺寵著,就好似丫鬟的身子,小姐命。
秦霜與聶風雖然對孔慈也多多少少有些好感,但畢竟是步驚云搶了先,走在了他們的前面,其霸道的行徑,就好似在向所有人宣示,孔慈是我的...因此,秦霜便將對孔慈的情誼轉化為哥哥對妹妹的親情,而聶風則是根本沒有將那一份感情發酵,或許只當是純粹的友誼。
文丑丑在看了一陣兒之后,在秦霜的眼神注視下,訕訕一笑:“我去安排一下內務。”
然后搖著扇子匆匆告辭。
“風師弟,明日的比賽,你千萬不要想著放水成全斷浪。”秦霜知道聶風宅心仁厚,對于堂主之位其實并沒有那么奢求,難免會為了成全斷浪做出一些一時腦熱的錯誤選擇。
“師兄...我明白的,師傅已經說過了,如果我輸了就決不輕饒。”聶風輕嘆一聲,道:“而且我也看到了,師傅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斷浪。”
秦霜對此稍稍有些意外。
“大師兄,我又不蠢...如果明天我敢故意輸給斷浪,怕是師父懲戒不是我,而是斷浪了。”聶風長嘆一聲,道:“師父果然是師父。”
見聶風如此,秦霜也稍稍松一口氣,他最怕聶風想不開。
送走了聶風,秦霜聽到了身后大殿之中傳出了許些動靜兒,快步上前去看時,卻見竟然是師父與張秀在交手,最讓秦霜感到驚訝的是,二人竟然打得有來有回。
雖然乍一看雄霸是在壓制著張秀,但卻也始終不能將張秀拿下。
他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么?
嘭嘭嘭!
一番交手之后,二人并非分出勝負,算是平分秋色。
雄霸帶著幾許疑惑,向著張秀詢問道:“閣下武功不凡,重振天師府也完全綽綽有余,為何偏偏領這個小丫頭來我天下會?”
張秀心說:原本是想要過來把你打趴下的,但因為想到有個叫做帝釋天的老陰貨,所以最終決定穩健一手,先跟著“您老人家”猥瑣發育一陣兒。
這話當然不能告訴雄霸。
“天下會氣吞天下之勢已經勢不可擋,貧道若是重建天師府,來日雄幫主南征時,掠過無雙城后,首當其沖的便是我天師府...天師府現在就余貧道一人,與其那個時候被迫投效,倒不如趁著現在親上天下會,雖然算不上雪中送炭...但也自問算得錦上添花。”
“而且還有一樁事關武林存亡的大事,需要告知雄幫主,以防幫主遭受了暗算。”
雄霸聞言稍頓,許是來了興致,問道:“哦?什么事兒?”
張秀并不多言,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用內力送到了雄霸面前,道:“幫主看過既焚毀。”
雄霸一開始開還不是很在意,但越往后越是心驚,最后竟然將手中的信紙捏成了一團,直接用內力化為碎屑,看著張秀沉聲道:“此中所言當真?”
“是真是假,貧道也不得而知...畢竟其中的很多事情,全都是家父記載。”張秀沉聲道:“但貧道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此事不要聲張。”雄霸將眉頭深深皺起,沉聲道:“令尊的武功老夫是見過的,老夫自問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令尊之死,當真于他們有關,縱然是老夫...恐怕也要從長計議了。”
“他們既然絕跡江湖多年,或許是因為令尊給予他們了重創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
雄霸被唬住了。
張秀那一張信紙上,只是稍稍提及了天門與帝釋天的存在,又描述了一番十二驚惶...最后將自己父親之死,歸結為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而被清除...關于自己父親這一段兒,自然是張秀杜撰的。
但架不住前面都是真的,雄霸雖然對此抱有一定的懷疑,但已經是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