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牽扯到另外一樁事情了。”
“愿聞其詳。”雄霸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
“據他自己所說,當年他吞下長生藥之后,假借去蓬萊尋藥,其實他是一直等到秦始皇東巡暴斃之后,才暗中回到中原,尋到了當年找到鳳凰的的那個深山之中隱居避世,逍遙過活,不問世事。”
雄霸聽到這里,若有所思道:“我看不盡然。”
“哦?”張秀其實對此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沒想到雄霸也有高見,便出言詢問道:“幫主以為如何?”
“此前張兄曾經說過,長生不死藥只是增長壽元,被殺還是會死...因此徐福才假借蓬萊尋藥倉皇出逃...以老夫所見,他躲在深山之中,恐怕不是為了隱居避世,而是為了苦練武功,畢竟他的壽元無限,只要肯下功夫,成為天下第一并非什么難事...”
說到這里,雄霸有些自閉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想到徐福已經活了上千年,這一千多年的功力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能受得住嗎?
雄霸的眼神有些復雜,似乎帶著許些對未知的恐懼。
張秀還是非常敏銳的察覺到了雄霸的變化,確實...面對徐福這樣修行了上千年的的老怪物,實在是讓人提不起什么的戰斗欲望。
“幫主為何這幅神情?”張秀一旁的故意調侃道。
雄霸無奈的扯扯嘴角,對著張秀說道:“張兄何必明知故問...這樣的人物還活在世上,跟神仙有什么區別?還不止一個...先不說這個,他既然隱居避世,為何還收了帝釋天為徒?”
見雄霸有認慫的意思,張秀也不過多打擊他的積極性,聽到雄霸將話題轉回來,張秀輕嘆一聲,道:“他何止是收了帝釋天一個人,近二百年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基本都拜在他的門下。”
雄霸心中忍不住罵了一聲。
心里瞬間就不好受了,因為張秀這話一出,他想到了之前徐福是曾經來過想要收張秀為徒的,難道自己不配么?
但下一刻想到張秀拜師的條件是殺了自己,心情更是復雜。
“等等...近二百年?你的意思是...”
“幫主猜的沒錯。”張秀接著說道:“他說自己服下金丹之后已經超越了生死,雖然是隱居...可到底是不能無所事事,所以他就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終于研究出了可以延長百年壽命的神藥...他說這是為了希望能夠造福蒼生,所以便在人世間選取賢能之士,收為門徒,給他們延長壽命,希望他們能夠有多一點的時間,去為社稷蒼生多做點兒事情。”
雄霸聽了這話,臉色一黑,心說:這是什么意思?老夫不是賢能之士?不值得被延長壽命么?
張秀基本上還是能夠猜到雄霸的想法的,便在一旁說道:“貧道猜測徐福之所以讓貧道對付幫主,是因為幫主的行事作風同當年的始皇帝相似,許是勾起了他心中那些不好的回憶...這恐怕是他的心劫。”
張秀的話剛說完,雄霸便眼前一亮,他覺著張秀說得有道理。
對于一個武者來說,心劫是很可怕的存在,外行人可能有些難以理解,這樣一個看不見且摸不著的東西,竟然能夠影響到一個的武者的修行上限...但事實就是如此。
聽了張秀的話,雄霸心里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了千年的徐福,很可能是缺乏武者那種一往無前,向死而生的絕心與勇氣的,活得越久越怕死,這話并非沒有道理。
若是如此,徐福的武道境界上很可能存在大問題,若只是千年的功力的話...嗯,還是打不過。
這就很煩。
雄霸心里想著,卻聽到張秀接著說道:“他還說他自己雖然超越了生死,但是卻沒有參透人心。”
“此言何意?”
“他畢竟還是個人...雖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積累了千百年的智慧與經驗,但他終究還是一個人,是人就會犯錯。”
雄霸聞言好奇問道:“他犯了什么錯?”
張秀看向雄霸沉聲道:“二百年前,他收了帝釋天為徒,這便是他口中所犯之錯,而且是滔天大錯。徐福終究是看走了眼,收下了一個逆徒,導致今日養虎為患,他壓不住帝釋天了。”
“這...擁有千年功力的徐福,竟然壓制不住他一個只修煉了二百年的弟子?”雄霸對此十分驚訝,甚至有些不相信。
“徐福的說法是...當年他收帝釋天之時,認為對方就是一個俠義之士,直到對方借助他贈予的壽元,并且在狼子野心暴露之前修煉出了一種同樣具有長生不老功效的武功之后,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帝釋天裝出來的,此人心計極深,此前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讓徐福收他為徒。”
好家伙。
雄霸的心中暗暗思索,還是那句話,活得越長的人,越懼怕死亡。
這是帝釋天能夠創造出“長生功”的動力源泉,也是徐福此時此刻不能壓制帝釋天的伏筆。
事情基本上已經搞明白了。
雖然天門暫時在江湖上并沒有什么作為,但很明顯,帝釋天已經開始行動了,身為天下會之主的雄霸,自然不甘心成為帝釋天的附庸,而且...自己恐怕猜測的不錯,徐福的武道境界有問題,否則擁有千年功力的他,怎么可能壓制不住一個帝釋天?
這也從另一方面論證了徐福并非不能戰勝的,同理可得,自己也是有可能超越徐福與帝釋天的。
論及武道天賦,雄霸自忖不輸任何人,而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則是...長生不死。
呵呵,這正是一個令人絕望的鴻溝啊。
“張兄。”雄霸面色沉靜,看向了張秀,震聲道:“吾輩當自強,豈能仰嘆他人鼻息。”
張秀忽然聽到雄霸的振奮之語,知道雄霸的武道之心終究是未曾泯滅,若只是聽自己這一陣“忽悠”便直接認慫,他也就不是雄霸。
深信“天命在我”的雄霸,在不斷的自我催眠。
張秀同雄霸為了帝釋天與徐福之事,不停的商議著對策,而在皇城之中的絕無神,已經是得到了絕心獻上的《萬劍歸宗》。
或許是絕天的頭顱還沒有送到,此刻他笑得非常開心。
翻開劍譜第一頁,絕無神輕聲讀到:“萬氣自生,劍沖廢穴;歸元武學,宗遠功長...”
這是劍譜的總綱,就如同辟邪劍法的“欲練此功,揮刀自宮”是一個意思。
絕無神顯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照著劍譜中的姿勢施展了幾下,卻全無動靜,完全摸不著頭緒,但他又不愿意在人前表露出來,便把劍譜扔到絕心懷中,吩咐道:“絕心,將《萬劍歸宗》收到密室之中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看。”
“遵命。”絕心當即點頭,但是他捧著手中的《萬劍歸宗》還是還多了幾眼,顯然是動了心思的。
一旁靠在柱子上的斷浪,也豎起耳朵...他本來就是來當內奸的,這種事情不插一手怎么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破軍呢?”絕無神問了一句。
“一個人在客房中待著。”斷浪開口道:“前輩讓破軍主管這次行動,還是有些欠考慮了,他實力不足,若非我同絕心兄弟帶著劍晨過去以此為威脅,別說是萬劍歸宗,恐怕破軍連性命都保不住。”
絕無神聞言眉頭稍皺,對此頗有些意外:“怎么?交給破軍的殺破狼,竟然沒能對付無名?”
這一招殺破狼,本就是絕無神為了對付無名而創出的武學,只是并沒有他殺拳第二式精妙,而且又是劍法,便將這一招以兩個條件交換給了破軍,這一次讓破軍去對付無名,其實也是探探無名的底細。
現在看來,無名的進步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殺破狼既然不能克制無名,那么在威力上并不能超出殺破狼太多的殺拳第二式,可能也很難對無名起到什么實質的效用。
但...自己真正的底牌并非是殺拳,更不是不滅金身,而是...
“斷浪,你替我去把這封戰書交到中華閣無名的手上,老夫要親破無名這個武林神話。”
中華閣。
究竟是什么逼迫著師徒二人互飆演技?
已經確定成為了反骨仔的劍晨,此刻跪在無名的面前,似乎悲痛欲絕,哀聲道:“師父,徒兒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師父又何必拿萬劍歸宗來交換徒兒呢?”
無名則緩緩閉上了眼睛,帶著許些不忍,但很快便睜開,寬慰道:“劍譜乃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并不后悔把你換回來。”
畢竟睜眼才能說瞎話。
劍晨聽到無名的話,心中泛起陣陣波動,腦海中不斷出現師父傳授自己武功與日常互動時的場景...但旋即想到自己已然投了無神絕宮,再也無法回到以前的日子了,莫名有些傷感。
“師父,您對徒兒這么好,只會讓徒兒更加慚愧,師父你應該任由他們把徒兒殺了,徒兒已經沒臉再見師父,這些時日像是幽魂一般東飄西蕩,可徒兒不論身處何處,可心中總是時刻牽掛著師父,師父曾經制止過徒兒自盡謝罪,所以徒兒不敢再尋死。”
劍晨已經不要臉了。
其實無名一直在等劍晨向自己坦白,只要劍晨肯向自己說出一切,以無名的性格無疑是會原諒劍晨的,畢竟是被逼無奈,無名不是不能理解。
但劍晨一直在說這樣的話,無名心中悲痛是大于失望的。
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你確實不該死,但不是因為我,而是為了楚楚。”
“楚楚?”劍晨聞言明顯一愣。
無名看到劍晨這般模樣,也是眉頭一皺,冷聲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你敢做不敢認么?”
劍晨心中一慌,低頭道:“師父...您都知道了?”
“哼。”無名哼了一聲,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雖然是你們醉酒之后的沖動...但細細想來,你們二人也還算是情投意合,你莫非想要辜負了楚楚?我可教不出這樣沒有擔當的徒弟來。”
劍晨低著頭坦白道:“師父...徒兒...徒兒當日酒后迷失了自我,等醒來之后才知道鑄成大禍,這才慌亂出逃...自覺對不起楚楚姑娘,我...我不是人。”
但片刻后,劍晨還是出言道:“楚楚她...可好?”
“她醒來之后不見了你的蹤影,以為你棄她而去,氣急攻心陷入了昏迷,經過郎中醫治很快就清醒過來了,身體恢復得還不錯。”
劍晨跪在地上,把腦袋埋得更深,道:“弟子這些時日一直活在痛苦當中,猶如萬箭穿心,做下如此禽獸之事,始終不能面對自己的良知...但左思右想,我還是只能回來,不止是為了楚楚,也是希望師父能夠制裁徒兒...可不曾想到,在回來的路上,竟然被人捉住,成了人質。更沒有想到會因此連累到師父。”
無名越聽心中越是失望,如果自己沒有跟去皇城,劍晨這番話無疑是能夠打動自己的。
但現在,無名只覺著劍晨滿嘴的謊言,原本英朗的面容,也變得愈發丑陋起來。
對此,無名也深深的自責,畢竟身為劍晨的師父,劍晨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眼下還是要裝下去,他覺著是劍晨沒有想清楚,應該給他一點兒時間,迷途知返。
“起來吧。”
無名起身,將劍晨扶起來,依舊是一個好師傅的模樣,劍晨沒有絲毫的疑心,心中還稍稍舒了一口氣,心說:過關了。
“身為一個大丈夫,就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逃避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無名拍拍劍晨的肩膀,道:“去見見楚楚吧,只要你真心悔過,相信楚楚還是能夠原諒你的。”
楚楚的臥房中。
楚楚躺在臥床上,盯著房頂暗自出神,目光看似呆滯,但心中思慮萬千:“劍晨大哥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還如此不禁逗,不過是趁著他喝醉了,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就把他給嚇走了...他不會是真的不喜歡我吧?這都多少天了還沒回來...我就這樣惹人討厭么?步驚云大哥是這樣,劍晨也是這樣。”
于楚楚陷入自我懷疑中,越想越氣...既然人家心中沒我,我何必死皮賴臉的留在這里?
當初就多余救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丟死人了!
雖然跟劍晨“酒后亂性”生米煮成熟飯的事情的假的,但架不住中華閣的人都以為是真的啊,楚楚每待一日,便覺著臉上愈發掛不住,終于到今天忍耐限度到了極限,跳窗戶跑了。
從正門肯定是走不掉的,畢竟自己被劍晨大哥“傷害”,是個重點照顧對象。
就在楚楚跳窗戶走了沒多久。
“邦邦邦。”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楚楚,你在么?我是劍晨...”
“邦邦邦!”
啪——
“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