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郡。
四海客棧,一間上房。
“……大人,事情就是這樣!不是小人不努力,實在是……二少爺太邪門哪!”
張老大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在他對面,是一個面目陰柔的男子,穿著紋繡冰山雪蓮的白衣。
——赫然是一名天山派的外門弟子:葉光!
這般背景下,張老大背叛方家,謀害前主子方仙,也就不足為奇了。
“哦?”
葉光不動聲色,追問道:“你可確定,你家二少爺,當真是吃下了‘摧心丸’?”
“確定,小人親眼看著的,敢拿人頭擔保!”
張老大連聲道。
“有意思!”
葉光目光閃爍:‘服用‘摧心丸’,法相境之下,普通人絕無幸理才對……但那方仙,偏偏沒事……是百毒不侵的特殊體質,還是身懷異寶?’
本來。
他除掉方仙,只是隨手一招閑棋,只為討好燕飛鷹、討好凌璃月,在兩人那兒掙個人情……
但現在,葉光卻動了別樣的心思。
‘若那方仙,真的是特殊體質……我就引他進入天山派,結下人情的同時,宗門也少不了我一番好處……當然,為了免生事端,這張老大,就非死不可了!
而若是身懷異寶,那……’
他目光一寒。
張老大唯唯諾諾,連頭都不敢抬。
他完全不知道,這個新主子,剛轉過殺自己滅口的心思!
“張老大?”
“在!”
“你去,給我繼續監視方仙,后續聽我吩咐行事!”
“大人,我……”
“嗯?”
“是,我去!”
張老大一臉苦色,顫顫巍巍站起來。
如果有選擇……
他是真不想,再去面對那個邪門的二少爺!
“放心!”
葉光上前兩步,拍拍張老大肩膀,又塞去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為我辦事,好處少不了你的……錢財是小……你若辦事得力,我為你經營個天山派的雜役身份,也不是不可以!”
“多謝大人!”
張老大將銀票揣進懷里,雙目發紅,拍著胸膛保證道:“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辦好!”
“很好!”
葉光笑吟吟地瞇起眼。
盞茶功夫后。
葉光敲響燕飛鷹房門。
“何事?”
“是這樣!”
葉光笑得卑微討好,就如張老大面對他一般:“燕執事,弟子有些私事,能否通融則個,在鳴鳳郡多逗留兩日?”
“你臉大么?”
燕飛鷹冷哼:“宗門自有規矩,豈能因為你一己之私,因私廢公?”
“燕執事,借一步說話!”
葉光上前兩步,不動聲色遞過一個瓷瓶:“弟子近來得到一瓶元氣丹,請執事品鑒……哦,隔壁還有兩個美人……”
“咳咳!”
燕飛鷹將元氣丹收入懷中,一臉笑容和煦:“咱天山派,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嘛?那就再逗留三天,小葉啊,你有事盡管去辦!至于兩個美人……”
“燕執事,這兩個美人,弟子可是花了一番心思……都是按照您口味選的……請您務必過去,指導一番!”
“那我就去……看看?”
“請,您請!”
大街上。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叫賣聲絡繹不絕。
‘該去取那處機緣了!’
荀沐一邊走,一邊凝眉深思。
在他觀看的世界大勢中,鳴鳳郡城,的確有一樁機緣。
——那是一幅畫,或者說,一本藏在畫里的功法!
原時空,得到那幅畫的人,名為云三生。
這人資質平平,不務正業,是個二流子;比之原本的方仙,也不遑多讓。
當然,云三生出身不好,遠沒有方家那么有錢。
說來,關于這人,還有一樁好笑事:
云三生好交游,多有一些狐朋狗友。
一群人聚在一起,難免要吃喝玩樂,但他又沒錢,怎么辦呢?
云三生就想到個妙招:每次,他就踩著飯點,帶一幫狐朋狗友,去大嫂家蹭飯吃……
當然,次數多了,難免惹人厭煩。
有次,大嫂故意提前了飯點,將飯都吃完了……當云三生帶著朋友趕來時,大嫂敲著鍋底說,沒飯了。
云三生覺得嫂子很不給面子,從此以后,就再不來往!
這云三生發跡,正是在一次買畫中,選中了那幅藏有神秘功法的畫作……
由此一飛沖天,成就法相,名動數郡。
‘算算時間,云三生得畫,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我得做兩手準備:
若是云三生還未得畫,那沒什么好說,直接搶了機緣就是;若是得了……那坑蒙拐騙,我也得弄到手!’
荀沐暗下決心。
“只有一樁疑難……”
他摩挲著下巴:“話說:鳴鳳郡這么多書畫店,還有游街小販,我該上哪去找呢?”
就在這時。
“嗯?”
荀沐看到路旁酒樓的一道人影,頓時駐足,眼睛一亮。
適逢休沐。
蘭三生來到酒樓,準備大吃一頓,好一解腹中的饞蟲。
自從與大嫂鬧翻后……
他為了生活,不得不散了狐朋狗友,去做了一個捕快!
但縱然做了捕快,也難改本質。
此時,就只見云三生:蓬頭垢面,嘴邊一圈胡茬,捕快服又黑又臟……仿佛,一個市面上的潑皮無賴!
這讓酒樓客人們,無不退讓,給他單人空出一桌。
云三生佩刀往桌子上一拍,大喊道:“小二,打三斤酒,再來一只‘叫花童子雞’!”
“得嘞!”
店小二眼疾手快地上了壺酒,又端上一個瓦盆。
一揭開。
肉香四溢,氤氳滿座。
要說這‘叫花童子雞’,也是本地一道特色美食,頗有來歷。
據說,這道菜,本是偷雞摸狗的叫花子所創。
他們有時偷到一只雞,手邊缺鍋少灶,就用爛泥涂包起來,放在炭火中煨烤……等到泥干雞熟,拿起放在地上一磕,雞毛脫落,頓時香氣四溢。
后來,被酒樓中大廚學了去;他們對雞肉開膛去臟,再填充入各種調料,美味更上一層樓。
這道菜,是云三生的摯愛。
幾乎每次休沐,他都要來這里,好好吃上一只‘叫花童子雞’才肯罷休!
這時。
只見:雞肉金黃,綿軟彈膩,泛著油潤的光澤。
云三生連忙撕了一塊,放進嘴里。
瞬間。
酥軟的雞肉,混合著濃郁的香氣,在味蕾上炸開……讓他都顧不得燙,迫不及待吞入肚中。
吃塊雞肉,再來口老酒,一殺口中的味道;就會發現余香繞舌,綿綿不絕,又別有一番滋味!
讓人忍不住,吃肉、喝酒,喝酒、再吃肉……
當真是天下難得的享受!
“啊!”
云三生吃完雞肉,又呼嚕嚕將酒舔干抹凈,才拍拍肚子,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
“唉,若是能天天酒喝足、肉吃飽,那該多好哪!”
他嘆息著。
雖然很想再來一盆……
只是,一想到自己那可憐的俸祿,就連忙打消了想法。
捕快。
說得好聽,是個鐵飯碗……
但其實,只是郡府中的最底層,沒什么油水。
‘或許,我也該鉆營一下?上司升遷,空出來個巡捕的位置……聽說,郡府的師爺大人喜好字畫……我可以買個送去,通通門路?’
云三生沉吟著。
就在這時。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這位老兄,有禮了!”
“這是……叫我?”
云三生一抬頭。
卻見:一個白衣勝雪,俊美無端,身上自有一股出塵飄逸之氣的公子,坐在了自己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