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挨那一下自然不是……不只是要把烏尼古送進禁閉室。
平時在外面受傷也就算了。這次可是代號成員——同時也是他的手下——明確地表現出了對他的攻擊意圖，而且還差點成功了。
如果上綱上線一點，這就可以被認定為有背叛嫌疑了。所以他有必要向那位先生匯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先生居然先一步主動聯系了他。
南凌盯著手機上那串亂碼，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接通。
……那位先生從來沒給他打過電話，不多的幾次聯系全都是通過郵件。只有一次通話，還是在琴酒監視下通過電腦打過來的。
他有些奇怪。
難道這件事比他想象得更嚴重？
……而且，果然，那位先生在M7實驗樓中有自己的眼線。不然他不會這么快，甚至在自己上報之前就知道了這件事。
不過這倒不重要，他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先生？”
“查特。我聽說你受傷了。”那位先生的聲音依舊聽不出年齡，但卻依然十分溫和，聲音里滿是關心，“你還好嗎？”
“我……沒什么大事。”南凌故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非常大度，但是又有些不易察覺的委屈——是的，這種似曾相識的綠茶技巧就是他剛剛從西本想活身上悟到的，“烏尼古最近大概是壓力太大了，他反省之后，我會讓他休息一段時間。”
“不必了。”那位先生的語氣很平淡，“無理由攻擊核心成員是死罪，準備處決吧。”
南凌傻了。
等一下，這么快就決定了嗎？
不是，大哥……我準備了一大堆說辭都還沒用上呢！你倒是讓我發揮一下啊！就這么讓烏尼古去死真的好嗎！
“先生，這是不是……有些過于草率了？”他試探著問道，“烏尼古畢竟為組織做出了很多貢獻，只是一段時間的情緒不穩，似乎不能成為處死他的理由吧。”
那位先生似乎在電話那邊輕輕笑了笑，“組織成員間的內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無需替他求情。”
南凌心說我沒替他求情啊大哥，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所以來問問啊。
“不需要再進一步的調查了嗎？”
“不必了。”那位先生的聲音仍然顯得很耐心，“我看了M7最近交上來的報告，烏尼古沒什么用了。按照規矩處理即可。”
南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個不穩定且沒什么用的成員，不需要太多的猶豫。
至于M7的報告……
比起雪莉，烏尼古確實顯得無能。但是他其實還是在發揮作用的。南凌只是在報告上選擇性地，用春秋筆法寫了一些事情。
看來派上用場了嘛。
但是如此迅速的命令，還是讓南凌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
很快，一個有些異想天開的猜想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位先生，不會是因為擔心他才這么做的吧？
但是如果擔心他的生命受到威脅，為什么還要讓他進入行動組——
等等。
南凌皺了皺眉。
的確，他的任務執行量相比其他成員來說少了不少——少了很多。而且他幾乎沒有單獨出過任務。多數時候他是和安托萬和DK一起，來到這邊之后和琴酒合作過很多次，而且很快……他就被分到了M7實驗樓。
那位先生這么在意他的性命，到底只是作為實驗體，還是另有所圖？
不過這樣一來……豈不是以后可以利用他利用得更順手了？
南凌感到十分快樂。
“我明白了。”
“烏尼古的代號，就給另外那個研究員吧。你似乎很看重他。”那位先生的語氣帶笑，“至于考核任務，就是處決烏尼古。”
南凌驚了。
等一下，就因為我很看重西本想活就給他代號？別這么信任我啊！之后我背刺你的時候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哦，他沒有良心這種東西。那沒事了。
“是。”
那位先生掛掉了電話。
南凌也收起了手機。
雖然比預想中的更順利，但是總覺得有更多疑問冒出來了。那位先生對他的態度……
算了，還是先把烏尼古弄死，免得夜長夢多。
“……由我來？”西本想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從來沒摸過槍，而且代號什么的也——”
“你想違令？”南凌挑眉看著他，從抽屜里抽出一把槍，“德制瓦爾特PPK，送給你了。”
西本想活有些不適地看著那把槍，“我不會……”
“你可以學。”南凌聳了聳肩，“其實我覺得也沒什么難度，頂著他腦門開槍就行。”
西本想活咽了咽唾沫。
他指的……并不是那種難度。
殺死一條生命——一個人——一個同類對于他來說是沉重的負擔。
南凌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哦……你覺得你手上還是干凈的，對嗎？”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南凌就接著說道，“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A369？”
西本想活渾身一震。
“除了她之外，死在你實驗中的人也不少吧。”南凌語氣如常，“別有心理負擔，你早就沒法回頭了。”
他對于讓一個還算得上是善良的人黑化毫無興趣。奈何那位先生有點興趣，他也沒什么辦法。
實際上他不能理解為什么有人會對殺人這件事有心理負擔。畢竟……他就是在這種環境里成長起來的嘛。所以他沒什么能幫得上西本想活的，雖然知道他當時實際上是在幫助實驗體解脫，但是現在為了讓他盡量放輕松，也只能這么說了。
很可惜，他其實還挺欣賞這人的。如果當初負責自己實驗的人是他，想必他也能過得輕松一點。
只不過在組織里，沒人能干干凈凈。
南凌看著西本想活猶豫了很久，緩緩地拿起了那把槍。
他站起了身，語氣輕松。
“走吧。”
西本想活沉默著跟在了他身后，看著南凌打開了禁閉室的門，然后一針管插進了烏尼古的脖頸。后者僵了片刻，最終還是失去了意識。
“難度更低了。”南凌非常貼心地給烏尼古的太陽穴上畫了個十字，“開始吧。”
監控會把這一幕原原本本地發送給那位先生。
西本想活僵硬著把槍口抵在了烏尼古的頭上。
“別抖啊。”南凌托了一把他的手肘，語氣淡淡，“手臂伸直，不然會傷到你自己。”
西本想活閉上了眼睛。
沒有退路了，他想活下去。而組織的命令不容他反抗。
無數紛亂的心緒從他心頭劃過。他的初心，他的目標，實驗樓的現狀，他未來將會擁有的權力與風險，烏尼古……查特。
他必須對查特有利用價值。
西本想活睜開了眼。
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