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背后對付他。南凌非常肯定這一點。
他不記得自己最近有過來自關西的病人,剛剛那個人他也根本沒見過。他們大概是被人雇傭的。
問題在于,被誰雇傭?
“七先生。”飛鳥在一旁摸不準他的心思,“我們現在要去哪?”
“地獄夜總會。”南凌臉上忽然扯出了一個笑容,“他們不是想找我嗎?正好,我也很想看看敢在哪里動手的人,到底什么樣。”
“……挺寒磣的。”飛鳥沒忍住,非常實誠地說道,“領頭的那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會畫畫,如果您想看的話,我可以畫下來給您看看。”
南凌沉默。
本來好好的耍帥氣氛,現在可好,變成人身攻擊大賽了。
飛鳥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說錯了什么話,訕訕地閉上了嘴。
地獄夜總會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繁華,賞金獵人們在這里過著聲色犬馬的日子,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女人們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個個艷麗得如同美女蛇。
南凌和飛鳥進去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地獄夜總會太大,也太吵鬧了。沒人能在這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就算是鼠群的老板來了也不行。
“接下來……我們就這么等著?”飛鳥看著南凌點了一杯無酒精雞尾酒,坐在最中央的吧臺旁邊不緊不慢地喝著。時不時有喝到爛醉的女人……或者男人往他身上貼,都被南凌以非常干脆利落的手法扔到了一遍。
“該著急的又不是我。”南凌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黑色手機,神色淡淡,“你不想去跳舞嗎?”
飛鳥覺得自己很急,他也覺得七應該著急,“老大還在他們手里呢!”
“所以?”南凌抽空瞟了他一眼,難得耐心地解釋,“為了不讓銀匙的價值喪失,他們必須趕緊采取行動。該著急的是他們。”
更何況,他們既然收了錢,總要把事情做好吧。
他就在這等著,對方遲早要自己找過來。
飛鳥也只能相信他說的話了。畢竟除了他以外的銀匙的保鏢到現在也沒能把銀匙救出來,對方一定把他看得很死。
“哎呀?”沒過一會兒,飛鳥就聽見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帶著很重的關西腔,“我看看……這不是七先生嘛。”
他神色立刻緊繃了起來——如果他沒記錯,這個人就是對方的老大。
“不叫我江湖騙子了?”南凌的神色一點都不意外,收起手機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請坐吧。”
來人長得倒是的確如同飛鳥所說,五官和端正這兩個字差著十萬八千里。而且身材非常矮小,和聲音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對比。
大概是沒想到南凌突然變得這么有禮貌,對方一時之間并沒有坐下,打量了他幾眼,微微彎了彎腰,“我叫谷田賢了,是谷田組的組長。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南凌心想他可算見到一個起名一看就像黑社會的組織了,表情仍然懶懶散散,“很高興見到你,谷田組長。我是七……想必你也知道了。”
谷田賢了笑了笑,順勢坐在了他對面,“傳聞總說七先生脾氣不好,看來傳聞不可信啊。”
要不是飛鳥見過剛才南凌動手的樣子,他就要信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南凌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酒杯,“說說看?”
……這裝傻充愣的本事還真是熟練。
谷田賢了的臉上揚起了微笑——他可能是想增加一點自己的親和力,但很顯然只起到了反作用,“前幾日我有一個兄弟經過銀匙的介紹,慕名前來你的診所醫治。結果他回來不久,就命喪人世……您是不是應該給個說法?”
“不應該。”南凌眼都不眨地說道,成功終結了話題。
谷田賢了:……
飛鳥:……
“還想接著扯淡嗎?”南凌挑了挑眉,“你要是想接著扯的話也沒關系,我看你挺有職業水平的,那我去舞池里玩會兒,你在這里也能對著酒杯扯吧?”
谷田賢了:…………
飛鳥:…………
“七先生真是會開玩笑。”谷田賢了沉默了半晌,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既然七先生不喜歡廢話,那我就直說了——放了銀匙,可以。只要你公開承認是你的醫術不行導致我的兄弟死亡,我就立刻放了他。”
“哦。”南凌眨了眨眼,“那你把他弄死吧。”
飛鳥:………………
忍住,七先生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話。“谷田賢了皺了皺眉。
“我也沒有在開玩笑。”南凌也同樣認真地說道,語氣平淡地像是在陳述什么數學公式的證明過程,“這個要求我不可能接受,銀匙和我的交情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要殺就殺吧,你想把他剁成塊燉了吃都行。不過,作為威脅我的代價,他是怎么死的,你們也會是怎么死的。我沒有吃人的愛好,所以我可能會把你們燉熟了之后送給養豬場。”
他說完這句話就站起了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揮了揮手,“銀匙死了之后記得逃命,我不喜歡不會掙扎的獵物。”
飛鳥愣在了原地。
七的樣子真的不像是在開玩笑——他說的沒錯,對方的要求十分過分,這就相當于讓他自砸招牌,七不可能答應,所以老大……
老大該怎么辦?
“你應該是銀匙的手下吧。”谷田賢了看著他,“看來七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重情義。那就等著給銀匙收尸吧。”
“你才不敢殺他。”飛鳥強作鎮定,“他一死,你們也會死。七向來說到做到。”
“你以為我真的怕他?”谷田賢了嘲諷地笑了笑,忽然提高聲音沖著南凌的背影喊了一句,“七先生,還請留步,我還有最后一句話!”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會場中忽然一靜,隨后又恢復了喧鬧,只是竊竊私語已經從谷田賢了的位置像燎原野火一樣朝外開始蔓延。
“……七?是那個七嗎?”
“不然還有哪個七。”
“他怎么會在這?他不是一向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地方嗎?怎么今天屈尊降貴大駕光臨了。”
“聽說是治死人了,我就說世界上哪有神醫啊。”
“瞧你說的,世界上也沒有百分之百能治好人的醫生啊。不過,之前確實有傳言說七這個人名不副實……”
“好像是故意的。”
“真的嗎?要是故意的,這可就是大問題了。”
“誰知道他是不是騙錢的,要價那么高,背后又在做這種骯臟的事。”
“哎呀,沒想到我也會看錯人……不過要我說,他應該不會故意做這種事吧,我猜還是因為他能力不行。”
“他的診所還是中立區,誰知道會不會是借著這個名頭背地里搞事。”
越來越多的視線投注在南凌身上,沒人注意到周圍的環境竟然慢慢安靜下來,他們自以為壓低了的聲音漸漸變得顯眼。而等到他們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后,又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誰不知道七不好惹啊,當著他的面說他壞話,是不想活了嗎?
南凌看著只余下音樂聲的夜總會,輕輕笑了一聲。
“真是沒想到……我的面子居然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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