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艱難地咽下了自己的吐槽。
她最終選擇了轉移話題。
“你的問題,我不是不能告訴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間——”
“噓。”南凌伸出食指擋在嘴前,“容我問一句,你說的不是時間究竟是因為真的時機不對,還是因為你又想當謎語人?”
“當然是前者。”貝爾摩德的笑容無可挑剔,“倒是你,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試探我是什么時候擺脫洗腦的,這個就免了吧。”南凌慢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就算我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被洗腦,你也不會相信的——就像你現在也根本不相信我沒有被洗腦一樣。你們這種人真煩啊,做人就不能真誠一點嗎?”
“太過誠實可是會死掉的哦。”
“不誠實也會被我殺掉的哦。”南凌摹仿著貝爾摩德的語氣笑瞇瞇地說。
貝爾摩德一時間甚至分辨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畢竟,從他身份暴露開始,那雙眼睛里的寒意就逐漸溢滿了房間。
“現在才開始戒備會不會有點太晚了呢?”
南凌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把手術刀,銀色的光芒在他指間跳動著,倒映在空洞的黑色美瞳中,“換做是琴酒坐在我面前,他一定已經將我制服了——因為想要找到解藥。”
“這種手段再用就有點不好笑了。”貝爾摩德嗓音輕柔地說道。顯然她也想到了以前南凌曾經在空氣中下藥這件事。
“嗯……”南凌沉吟著。忽然一笑,“沒錯。對一位美麗的女士使用這種下作的手段,真是我的失禮,我怎么可能會做這種事呢——所以可以把槍口移開了嗎?”
貝爾摩德的袖口間隱隱閃過一絲銀色。她半撐著頭,神色慵懶,“這就要看你道歉的誠意了。”
“我的誠意嗎……哎呀,這可難辦了。”南凌像是對此感到很苦惱一樣,站了起來,腳步卻很輕快,一邊在屋里轉圈一邊自言自語道,“‘千面魔女’可不是一位容易討好的女士,真是難為人啊——對了!”
他忽然拍了拍手,抬起一只腳,以另一只腳的腳后跟為圓心晃晃悠悠地轉了半圈,重新面對著貝爾摩德,一只手按住心口,以詠嘆調般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啊,美麗的女士,您的美貌如同最嬌艷的玫瑰,只有赤紅的鮮血可以以之相配,我這就去將朗姆的頭顱帶到您的面前,只愿他的丑陋不至于污濁您高貴的雙眼——”
“站住。”
貝爾摩德看著南凌說完那句話扭頭就走毫不留戀的背影,頗感頭疼地在心里長嘆一口氣。
“遵命,美麗的女士。”
南凌彬彬有禮地對著她彎了彎腰。
看著他這副樣子,貝爾摩德的頭更疼了。
“到底是誰惹到你了……算了。”她收回了手槍,算是表達了自己的誠意。然后她直視著南凌的雙眼。
“你要殺朗姆?”
查特雖然成天吊兒郎當喜怒不定,上一秒開朗下一秒陰沉,但真正熟悉他的人能夠從他多半時間都在偽裝的情緒下稍微察覺到一點他的真實情緒。
就像現在。
在查特第一次朝她露出微笑的時候,貝爾摩德就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
他真的開心的時候,反而情緒會比較收斂,絕對不會露出這么夸張的笑容。
“朗姆……據我所知,他派到你那邊的人不是都被你找到了嗎?”貝爾摩德試圖找到引發南凌情緒不對的原因,“我可不知道你對m7實驗樓的領地意識什么時候發展到那么強了。”
南凌挑了挑眉。
“不對。我和朗姆之間沒有私人恩怨。”他的語氣難得平靜了一點,“我要他的命有用。”
貝爾摩德直覺他所說的‘有用’不是什么她愿意見到的場景。
朗姆的心思她當然有所猜測,但是這不是她坐視查特殺死朗姆的理由。
再怎么樣朗姆也是組織的二把手,不能就這么被查特殺死——查特也不能就這么殺死他。那位先生一定會追查到底,查特跑不掉的。
貝爾摩德清楚他的結局。查特會再次回到實驗室——那個他無比熟悉而她也同樣曾經逼著自己去熟悉過的地方。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能當作沒聽見。
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對于組織出事的擔憂,又有多少是出自連她自己也沒有想明白的,某種近似于同病相憐的私心呢?
“……如果我直接問你,你會滿足女士的小小請求嗎?”
南凌的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即逝。
“當然。”他很快重新揚起了過度禮貌的微笑,還夸張地行了個舞臺劇式的禮,“如果不能滿足女士的請求,將會是我的失責。當然可以告訴您了——”
他保持著彎腰的姿勢,頭卻抬了起來。眼睛假得像是兩顆黑色的玻璃珠子。
“——在一切結束之后。”
貝爾摩德意識到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比她預想中的更加失控。
她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飛速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籌碼。
然后她發現,自己唯一的選擇早就被明明白白地擺在了眼前。
“……好。”
貝爾摩德暫時退讓了。
“我可以告訴你那位先生看重你的理由。”她沉吟著慢慢說道,“但不是現在,而且我有一個條件。”
南凌輕輕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無奈,就像是看著自己不聽話的孩子。
“這個答案不是很聰明。”
“我覺得未必。”貝爾摩德沒有自亂陣腳,“讓我參與你對付朗姆的計劃,這就是我的條件。然后,在事情結束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
南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貝爾摩德難以從他的表情上分辨出他的想法。
他最終答應了。貝爾摩德不由得松了口氣。
“最后一件事。”她對著南凌已經走到門邊的背影說道,眼中笑意盈盈,“恭喜你出師。”
任誰都能聽出,這是千面魔女難得的真誠。
南凌僅僅是偏了偏頭,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那之后沒幾天,情緒恢復正常的南凌又給貝爾摩德打了個電話。
“作為我們達成合作的小小禮物,”他輕快地說道,“我現在要去找琴酒玩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