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盡皆一愣，還有名字叫先生的，真是奇怪，而且姜烈山不是最后一位了嗎？這‘言先生’又是什么樣的人物。
姜烈山倒是沒有很奇怪，因為莫語就坐在他身旁，很明顯也是候選人，但是他也搞不清楚莫語的身份，一開始他也以為自己是最后一個了，知道他看到了莫語。
被念到名字的莫語起身伸了個懶腰，他從未說過自己的名字，只說自己姓言，公主等人為了表示尊敬，才喚他言先生，倒沒想到人皇直接把‘言先生’當做名字給他報上去了。
不過想了想人皇守衛是個叫‘楊將軍’的將軍，那么言先生就叫‘言先生’好像也是蠻合理的。
奇奇怪怪的念頭從莫語腦海中閃過，但是他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他慢悠悠的走過人群，走到了那黃線之外。
下方坐著的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祭司殿中最優秀的一批人物，即使是之前排名最末的姜烈山都有不少人認識，而莫語的面容看著實在眼生，眾人相視一眼，竟發現沒有一人認識莫語的。
“這位言先生，”見到場內再一次騷動了起來，那高級祭司敲了敲金色小鐘，開始解釋起來，“是人皇陛下推薦來參加大祭司選拔的。”
他這番話一出，下方一下子喧鬧起來。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立刻就有一個年輕祭祀站起身，對著莫語拱手道，“請問言兄曾在哪座城市擔任祭司侍奉神？”
莫語現在依舊維持著少年模樣，那年輕祭祀看著莫語年歲不大，以為是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人物，就喚了一聲言兄。
嗯，他應該不知道，人皇也是叫莫語言兄，不知不覺他就把輩分提到和人皇一樣了。
眼前一幕莫語早已料到了，他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我未曾侍奉過神，也不是祭司。”
“這···”
那年輕祭司面色一滯，整個場合喧鬧了起來。
其實人皇將莫語塞進大祭司候選就已經有了犯了忌諱，雖然多年以來，祭司殿都無條件的支持歷代人皇的執政，但是神權的歸神權，皇權的歸皇權，二者井水不犯河水。
人皇這個行為其實是在試圖用皇權沾染神權，將自己的影響力滲透到祭司殿中，如果不是人皇數百年來威名赫赫，此刻整個大殿里就已經吵開了，甚至會有人試圖上來阻止莫語參加選拔。
但是即使在人皇威名的鎮壓下，下方眾人的竊竊私語也漸漸喧囂起來。
“沒有侍奉過神怎么能成為大祭司呢？”
“連祭司都不是，怎么能參加大祭司候選呢？”
“陛下怎么會做出這種舉動···”
這喧鬧聲越來越大，逐漸有發酵的趨勢，而此刻那個一直在控制場中秩序的高級祭司卻沒有任何動靜。
事實上，這場喧鬧本身就是這位高級祭司挑起來的，如果他不特意的介紹了一下莫語的身份，也不會引起這么大的議論。
如果他不縱容，情況也不會越來越像無法控制發展。
他看似在秉公行事，實際上在暗中遞刀子。
莫語提出想要參加大祭司候選的時候，對燧明國神權和皇權的關系了解并沒有那么多，但是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已經基本上掌握了燧明國的權力結構。
直到此刻，高臺上的大祭司仍舊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一直雙眸緊閉，枯坐在那里。
人皇并沒有把平王造反之事傳播出去，自然也沒有宣傳莫語，所以在坐的很多人只知道人皇蘇醒的消息，并不認得莫語，但是眾人不認得，作為帝國權力核心的大祭司肯定是認得莫語的。
所以這一場看似是下方的候選人在討論，實際上是大祭司在借這些人之手惡心莫語。
下方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們看到大祭司和負責選拔的高級祭司都沒有反應，也知道是在縱容他們，聲音越加大了起來。
甚至有人喊出“把不信奉神的人趕出去”的口號。
而剛剛結束試煉的姜烈山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他的目光在大祭司和莫語身上晃蕩了一下，選擇了保持沉默。
如果大祭司真的要拒絕莫語加入選拔，在人皇提出要求的時候肯定就直接拒絕了，歷代人皇也不是沒想過把自己的人插入大祭司選拔，但是都被當時的大祭司懟回去了。
所以大祭司沒有拒絕，本身就是一種信號，人皇和莫語這邊很強，強到大祭司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只能用這樣的小伎倆來惡心人。
在想明白這些之后，姜烈山對于大祭司的敬畏開始有些消散，這些暗地里的小伎倆，并不像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應該做出來的。
莫語靜靜的看著這些人喧鬧，莫語已經從‘不是祭祀’到了‘不信奉神’現在開始向著‘瀆神者’轉變了。
有些被煽動起來的候選人甚至已經準備沖上來把莫語趕下臺去了，這些人雖然聰明，但是堅定信仰反而讓他們更容易被人利用信仰所蠱惑，不過人群中仍然有許多如同姜烈山一般沒有被蠱惑的，在一旁冷眼旁觀。
“肅靜！”
眼見著時機差不多了，莫語輕輕抬手，洪亮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這聲音帶著絲絲隱隱的鐘鳴聲，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集中在莫語身上。
這是那個高級祭司手中的金色小鐘的效果，莫語剛剛閑著無聊，就順便解析了一下那個金色小鐘的效果實現方式，直接操控規則復制了這個效果。
“我想問諸位一句話，”莫語平靜的看著眾人，“大祭司的選拔，是選拔祭司殿的領袖，還是選拔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大祭司是因為祭司殿而存在？還是因為神而存在？”
眾人被這個問題問的直接呆住，連那些準備沖上來的狂信徒也一時語塞。
“自然是為了神而存在。”
人群中一個聲音小聲說道。
沒有人站起來反對，因為他本身就說的事實。
其實一切爭論的焦點，不過就是‘莫語不是祭司能不能來參加大祭司選拔’，自有祭司殿以來，所有的大祭司都是從祭司殿內部誕生的，祭司殿自然而然的也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神權利益團體。
這些祭司口中的皇權干預神權，不過是他們把自己當做了神權了。
如果在沒有神的世界，比如莫語前世所在的世界，這自然無可厚非，因為沒有神，教會掌握著信仰的定義權，教會自然而然就是神權，但是在這個有神的世界，一切神權都是神的恩賜的延伸。
大祭司并不是祭司殿選拔出來的祭司殿領袖，而是神在人間的代言者，是神的延伸，整個祭司殿都是圍繞著大祭司存在的，整個世界的神權也是圍繞著大祭司而存在的。
而選擇自己代言人，本身就不應該是祭司殿來選拔，而是由神自己來選拔。
只是這個神可能并沒有十分關注這個世界，只是丟了個神器讓凡人自己選擇親和度最高的人。
所以歸納起來，不過是一件事，所有凡人都有資格來神器面前看看自己會不會被神選中，只不過是祭司殿把這項權利內部占有了，借著神的名義，培養自己的權利罷了。
“既然大祭司應該由神選擇，那我覺得我能不能被選中大祭司，也應該由神來決定。”
莫語笑了笑，轉身站在了黃線上，直面那天空中的水晶球。
其實依照他的地位，根本無需和這些人解釋，也無需說服這些人，只不過這些人之后他留著有用，順便借著這個事件篩選一批。
見莫語轉身似乎準備開始測試親和度，眾人都瞬間沉默了下來。
無可否認的是，莫語剛剛說話沒有可以辯駁的余地，他用神角度的站在了最高的正確位置。
其實大祭司的選拔并不必須從祭司殿中選拔，只不過是祭司殿竊據了這份權力，讓每任大祭司都從祭司殿中選出來而已。
時間一長，日積月累，所有人便以為大祭司從祭司殿中選拔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了，整個祭司殿和大祭司綁成了一個利益整體，其他的非祭司殿的人員想要插入進來，就會受到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對外的阻力。
如果不是如今的人皇勢頭正盛，而莫語本身也是恐怖的神話強者，祭司殿也不會允許這樣一個特例的存在。
即使如此，在場的絕大部分人也不希望莫語能檢測出極高的親和度，雖然莫語破除姜烈山剛剛創下的記錄的概率幾乎可以說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何，看著莫語深不可測的模樣，眾人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莫語活動了一下身體，扭頭看了一眼姜烈山，在被他目光注視的瞬間，姜烈山突然身體一顫，仿佛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離開了。
莫語笑了笑，他收回了通過寄生卡潛藏在姜烈山身體中的部分意識。
他一開始只是想通過共享姜烈山的五感看一下這個神器的測試到底是什么感覺，倒是沒想到能有意外收獲。
他輕輕的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