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此安頓,讓他們幾人注意,不要暴露了痕跡。”
月神站在房間的窗邊,大司命侍立一旁,聽到她的吩咐,回應道:“是。”隨后緩緩退出房間。
“六指黑俠,能讓焱妃開口提醒……哼,焱妃,這個五年,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隨著陰陽家在小鎮安頓下來,天已經將夜。墨家跟陰陽家發生的那一點小小的沖突,在當前這個百家匯聚的情況下,很快,情報就擺在百家各自領頭人物的面前。
“墨家攛掇陰陽家的護法月神,去挑戰那個腦子跟妖怪似的陸言?那豈不是有好戲看啦!”
農家田虎雙手叉腰,朝著自家幾人興奮地喊著。
田猛沒有搭理自家弟弟,粗眉皺起,摩挲著下巴,思索著:“事情是這么個事情,但儒家這次動作未免太大?”
田光贊同地點頭,“嗯,儒家八派,孟夫子代表三派,荀夫子代表一派,顓孫夏又是一派,一場妙臺論劍,儒家出動了五派,有些不同尋常。”
田虎見兄長和首領都在擔心,不由地拍拍胸口走出來,“俠魁,我看,再怎么不同尋常,也針對不到我們農家身上。”
田光詫異地看了眼,“嗯?你還懂得分析?說說看。”
“這是道家的地盤,儒家再怎么著,也不至于動手,無非就是辯論揚名。我農家就是教種地的,不跟他們耍嘴皮子不就行了。”
“罷了,我的錯,不該對你期望太高。”田光聽了田虎這一番話,吐出這么一句后雙手抱胸。
田虎愣在原地撓頭,田猛在后面扶額。
他向田光抱拳,“俠魁,二弟勤于習武,疏于讀書,是我這個大哥管教不利。”
“無妨,讀書不讀書在其次,只要把這性子磨一磨就好。”
“俠魁教訓的是。”
田光也沒興趣管田虎的問題,凝重地把自己的推測說出來,“儒家至少有半數在支持陸言,恐怕是為他出仕做準備,這才是我擔心的。”
“出仕?”
“不錯,我們現在在哪兒?”
說得這么明白,田猛瞬間想到了他們來秦國另外的目的,“秦國!這……俠魁——”
田光打斷了正要往下說的田猛,搖了搖頭,“有些話,現在不方便說。”
田猛迅速反應過來,“是。”
“君上,陸言的出現,恐怕于你的計劃,是個變數啊。而且,他背后的儒家……”田光的眼神,延伸的很深、很遠。
不方便說?
大哥,俠魁,你們有事瞞著我。
田虎眼中似有光芒閃過。
“探查清楚了嗎?陰陽家這次出動了什么人?”六指黑俠看著用輕功竄進來的秦舞陽,出口問到。
秦舞陽輕舒一口氣,“護法月神,火部長老大司命,五靈玄同的弟子一十五人。”
六指黑俠聽完后,雙手別在身后踱了兩步,“月神進入大成境已有數年,即便是我想要拿下她,也會耗費甚大。大司命實力也不錯,又有十五個五靈玄同,這樣的陣容倒也合理。”
秦舞陽喝了口水,把手中的碗放下,“巨子,我們真的要動手?”
六指黑俠轉過身,對著在場的眾人說:“不錯,論劍結束,出了太乙山就動手。月神天資絕倫,這樣的敵人,不能放任她繼續成長。”
班大師用自己的機關手舉手發言:“這,論劍剛結束就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無妨,墨家跟陰陽家功法相克,素為仇敵,百家盡知。論劍結束,又在太乙山之外,道家不會過問的。你們做好準備。”
“是。”墨家眾人聽命。
身處房間,陸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所以說,我明天極有可能,又要跟月神辯論一場?”
具霜聳聳肩,輕笑:“是的,顏路親自告訴我的。還跟我說,讓你好好準備,明日大家要一睹陸言先生的風采。”
陸言喪失力氣,趴在案上,“啥呀這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陰陽家的人,我不一定能辯得過啊。”
陰陽家,從天地萬物中抽象出“陰”和“陽”兩個概念,來概括世界的本質,認為陰陽是事物內部的矛盾,對立、互根、消長、轉化。
進一步衍生出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政治上就有“五德始終說”:五行相克的循環變化決定歷史朝代的更替,如金(商)克木(夏)、火(周)克金(商)。而后來的秦帝國,正是水克火。這樣的說法在這個時代很受推崇。
以陸言的角度看,世界的本質當然不是陰陽,五行相克的循環歷史觀也是胡扯。
在當前的情況下,卻很難用現有的理論把它辯倒,除非用出后來的理論。
但那些理論在人看來,就是陸言自創的,想用一場辯論就讓別人承認,太難了。
具霜看陸言這么喪氣,很奇怪,“怎么了,陰陽家的學說太難?還是月神這個人很難纏?”
“是兩個,都很難纏。”
說起月神,想起來了,原本世界的陰陽家天文歷算就很強,這個秦時世界魔改的陰陽家,不知道會強到什么程度!
你看墨家,雖然學說落下來,但人家的機關術牛逼啊,連飛機、潛艇都造出來了。陰陽家要是說出,地球繞著太陽轉,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我就不打擾你靜心備戰了。”具霜莞爾,把門掩上離去。
“唉~又要死腦細胞了~”陸言長長一嘆。
不過他還沒有思考很久,突然被窗外的動靜給驚醒。
“嗯?”
陸言翻出窗戶,就看到飛檐上立著一只青鳥,也不鳴啼,靈動的眼睛正沖著自己。
似乎是看到人的出現,它撲騰起翅膀,化作一線月光飛去。
一方正站在在屋頂,顯然也注意到了動靜,不過并沒有出手。
陸言朝著他點頭,轉身運起內力,追上那只飛翔的青鳥。
一鳥帶煙來別渚,孤帆和雨下歸舟。
到達目的地,青鳥化作星光散開,點點飄落而下,照亮了孤舟獨立的背影,落下湖面,蕩漾起漣漪,好似下了片細雨。
“你找我有什么事?”
陸言落到舟上,小船沒有一絲晃動。
“曾經被羅網追捕的落魄少年,如今是名傳天下的儒家陸言,人的際遇,真是奇妙。”
月神轉過身來,幾年不見,容貌變化不大,依舊是舟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袖如霞霓,腰如束素,一雙玉手交合腹前,凈凈而立。
陸言皺眉,聲音冷淡,“你不是為了找我來聽你的感慨吧。”
“自然不是,我是想尋求一個答案。”月神也不廢話了,直接進入正題。
“什么答案?”
“既然世界是一個球,那是什么樣的力量,把世間萬物束縛在球的表面?”
陸言:……
這個月神是不是已經長歪了?
“星星跟命運無關,為何占星律,依然可以顯示某些人短暫的未來?
在天空之上的天空,除了那些石頭,是否也有我們腳下這樣的球?
怎樣脫離球的無形力量,去往天空之上?”
月神那條薄薄的眼紗,根本擋不住那雙星眸中的神光,那種好奇與探究的狂熱,就像是一個求道者。
陸言被她的目光看得有點發抖,“你確定,這是一個答案?”
月神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我有種直覺,這些答案,會勾連在一起。”
你的直覺還真是準啊。
“看你的樣子,你知道部分答案。”
月神從剛剛狂熱的狀態中脫離,冰涼的話語,讓陸言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我,大概知道一點答案。”
“說吧,告訴我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