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死了嗎?”
娥皇睜開眼,陌生的房梁,陌生的床榻,借著月光,她走出了房門。
旁邊的房間窗雖然關著,但即便夜深依然亮著燈火。
“你居然現在就能爬起來,倒是出乎我的預料。看來,姐姐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嘛~嗯哼~”
窗戶打開,南煙半個身子依在窗邊,單手一撥,把竹簡卷起來扔到案上,“吧嗒”一下,排列得剛剛整齊。
“你是?”娥皇看著這個活潑明艷的女人,略微退了半步。
南煙右了個響指,院子里原本寂寞的燈籠全都亮起,輕輕搖曳。
“你可以叫我,南煙。我說你們陰陽家還真是厲害啊,娥皇女英、舜這樣的名字你們都敢取?是不是哪天,顓頊、黃帝,你們也敢叫?”
娥皇沒有說話,傳說的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她當然聽說過,當這種事情真的發生時,只有無盡的痛苦。
南煙見她沉默,坐上窗臺,雙手一撐,一雙長腿在外晃悠著,閃亮了燭光。
“你修煉的水系法術,屬陰,而任脈對人體內陰經脈氣具有總攬、總任的作用。姐姐的劍氣,已經傷到你的任脈,如果你想死的話,可以試試動用內力。當然,這種死法會很痛苦。”
似乎是被憋得有些久了,好不容易有個說話的人送上門來,她說得有些歡快。
“或者你可以選擇,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放飛一只鴿子。
這座國師府里,有三位大成境的劍客,他們可以讓你和鴿子,一瞬間死得毫無痛苦。”
娥皇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才回話:“我并不是陰陽家的眼線,也不想要這一身內力。這樣,挺好。”
南煙見她一直這么冷靜,換了一個尖銳的話題,“聽說你修煉的白露欺霜,導致自己不能和夫君同房?”
“是的。”
“那我很想知道,為什么他是你的夫君?”
娥皇低下頭,“愛,沒有為什么。”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想聽一聽你的故事。”
南煙從窗戶里把手一抓,吸起案上的杯子,手上火焰環繞,杯中的茶騰起熱氣。
她把杯子遞給對方,“我沒喝過。”
娥皇看著杯子飄起的白霧,“我有權利拒絕嗎?”
“當然沒有。”南煙把杯子塞到了她手上。
娥皇捧著熱茶,開始講述:“我和妹妹女英,是孿生姐妹。我們自小生活在一起,感情很好,無論什么東西,我們都會彼此分享。直到——”
南煙沒好氣地打岔,“直到這個叫舜的男人出現,你們姐妹倆同時愛上這個男人。然后人都是自私的,于是姐妹有了矛盾,甚至發展到要動手?這個故事聽了開頭就能猜結局。”
娥皇搖頭嘆息:“聽故事的人,永遠不會感受到故事中人的絕望。”
“是嘛,如果這就是絕望,那我覺得這個絕望,挺可笑的。”
身為一個女子,深沉的絕望,她忍受了十年。
南煙對娥皇的這種悲觀,不屑一顧。
“隨著我們都已經擁有長老的實力,陰陽交合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內心涌起一股念頭:殺了女英!
它就是附骨之蛆,無論我怎么祛除都無濟于事。”娥皇抓著杯子的手,印出了白痕,雙肩在顫抖。
“我原本已經下定決心,沒想到太乙山的任務,差一點讓舜君和女英一齊喪命,差一點,我就失去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醒悟了?”
她平靜下來,雙手捧著杯子,抿了一口,“是的,但這只是暫時的。人心中的黑暗一旦滋生,就再也無法拜托。遠離她們,是我做出的選擇。”
“我聽說陰陽家內部冰冷無情,強者上,弱者死。把自己塑造得這么偉大而可憐,你覺得我會信?”
南煙意味不明地琢磨著,盯著她很是戲謔。
娥皇用自己灰色黯淡的眼眸對上南煙碧藍的眼珠,把杯中茶一飲而盡,然后問道:“你在這座府里什么地位?”
南煙一愣,“我……”
娥皇嘴角揚起,把杯子塞到她手里,轉過身回房,“看來你信不信并不重要。”
看著她的背影,南煙瞅了瞅自己手中的空杯子,“我~真該給你再加熱一點,哼。”
她翻過窗,回到房里,“啪”地一聲關上。
與此同時,側前方的屋頂上。
一方把胳膊架在膝蓋上,對著旁邊這個偷看的人說道:“你不覺得自己有點猥瑣嗎?”
陸言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來,攤了攤手,“我睡了幾天,這晚上哪里睡的著。不是我要看的,這就是恰逢其會。”
一方“戚”了一聲撇過頭,“她沒有殺了她,我挺驚訝的。”
“驚訝什么?”
“如果換作我,你今晚就沒有這場戲看。”
“或許,女人更懂女人吧。”
“你相信這個娥皇說的話?”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要看她相不相信。”
“如果你堅持,不管相不相信,她都會殺了這個娥皇。”
“我說過把這個人交給她處理。”陸言說完撓了撓頭,“行了行了,兩大男人聊點別的。我睡的這幾天,秦國發生了什么?”
一方把朝堂的消息說出來,“前幾日張唐要出使燕國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但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動身。倒是有一個叫甘羅的十二歲小孩出使趙國去了。”
甘羅?
陰陽家日月星三護法中的星魂,原本就是甘羅。
他是怎么成為天明月兒面對的大反派的?
我聞到了案件的氣息。
陸言問道:“陰陽家的人什么時候到的咸陽?”
一方回答:“今天剛到,就來找你了。”
陸言瞬間想起月神抓的那個咒印試驗人,今天剛到,官府有記錄……“看來他們在秦國的勢力本來就不小。”
“還有,嫪毐要回來咸陽了。”
“這可就有意思了,所有演員齊活兒了。”
一方點頭,“嗯,嫪毐統領雍城,大肆收攬門客,來者不拒,實力擴張得很快。名義上,他代表的是太后,在朝堂的勢力也不弱,尤其是王宮。”
陸言看向王宮方向感慨:“唉~成人禮上,卻要跟自己的母親站在對立面,換作是我,我承受不住。”
“承受住這些,他才是秦王。”
“你什么時候這么看好他了?”
一方鄙視著他,“嚴格來說,最危難的時刻,在他身邊的都是我,而你和蓋聶在吸引注意力。”
這么一說還真是……
“就讓我這個國師,來會一會這個長信侯。當初韓國羅網的賬,他也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