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三千鐵騎兵跟三萬異族騎兵碰撞的血,妖艷非常。
蒙恬已經率兵從敵人中殺出,帶著部隊略微繞了一點,勒轉回來。
異族被截斷一次,外圍甚至已經有不少人奔逃,但還稱不上潰敗。
那個戎翟公的兒子也算是有點急智,他振臂高呼:“誰殺了那個秦將,我就認他為大公!”
中心附近的異族看向蒙恬這支三千人的部隊眼神變了,只要殺了蒙恬,大公之位向他們招手。
“對方不過三千,我們拖也能拖死他們。沖啊~”
“兒郎們,殺~”
蒙恬眼神一凝,血戰才剛剛開始,“典韋將軍,蘇烈先生,讓他們見識一下,萬夫不當之勇。”
“某家的大斧早已饑渴難耐。”
典韋甩了下身上的血,一臉興奮。蘇烈倒提一桿鐵槍,看了看對方幾個有領頭模樣的,躍躍欲試。
“在下領命。”
這兩人身材壯碩,武器也沉,因此都沒有披全甲,坐下馬同樣沒有披掛,在清一色的鐵騎中還是顯眼的。
“全軍沖鋒。”
雍城這里的守將正在組織人修繕城墻,副將站在城樓上盯著銀黑甲胄的一方,“一定要嬴啊!”
蒙恬勒著韁繩,奔騰的駿馬上,手中的槍攥的很穩,“我十五歲就跟祖父從軍,常鎮邊塞。與平陽重甲軍的各位,食一鍋,寢同帳。王齮將軍,你為武安君而作亂,這些鐵血漢子茫然無措,戰場磨練的意志頃刻崩塌。你的作為,蒙恬沒有資格評說,但,這支重甲鐵騎,將從烈火中重生,從今以后——”
“從今以后,我蒙恬的名字,將與你們連在一起!眾將士,從此刻起,我們共用一個名字,重甲火騎兵!
侵略如火,沖鋒——”
“火!火!火!”
年輕的蒙恬率領的這支火騎兵,兵勢化為實質,與新鄭城下白亦非率領的白甲軍有些相像。
對面正沖鋒的異族只覺自己正沖向滔天的烈焰中,全體士氣大喪。
“這是什么?”
“他們不是人!”
“怪物,跑啊~”
“這就是,將兵之道……祖父,蒙恬做到了。”
雍城這里,守將目瞪口呆,“那個就是,據說只有天下名將才能達到的地步,全軍融為一體,沖鋒起來無可阻擋……蒙恬將軍,威武!”
守城士兵齊齊吶喊: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烈焰長槍戳透了異族大軍,蒙恬長槍挑起那個戎翟公兒子的尸體,將其甩到高空。
典韋仍然在興奮中,“殺得痛快,某家砍了三個脖子上掛骨頭的。”
蘇烈看了看如今的情況,對著主將蒙恬說道:“敵人已經喪失膽魄,我們勝了。”
蒙恬號令:“掩殺一陣,注意保存體力。”
內城,嫪毐帶著所有手下孤注一擲地想沖進去,被護衛兵卒舉盾擋住。
他終于作為一個叛逆,跟嬴政面對面。
一員騎將以劍相指,“嫪毐,你已經走投無路,還不快快下馬受縛。”
“老子決不投降!給我殺。”
嫪毐到這個時候似乎有了膽氣,準備做最后一博。
“嫪毐狗賊,欺壓百姓,謀逆弒君,雍城民眾恨不得生啖你肉,你沒有機會了!”
一群宗室人帶著雍城的民眾從后面圍了上來,為首一人沖著逆賊憤怒地吼叫,嘶啞的聲線顯示出他的年紀并不大。
嫪毐看到來人帶著武器各色各樣的民眾攔住自己后路,絕望之際顯露瘋狂,“哈哈哈,你們這幫反復小人,嬴傒已死,嬴玨,你也下去陪你父親吧。
月神護法,給我殺了他。”
“玨兒,此前我等暗中支持嫪毐,大王已經知道,此戰我必須要死。
你要帶著族人,在平叛中要多立功勛,有事多詢問族中長輩,嬴乾武藝出眾,可為你的助力。
當今大王不是常人,你要好好輔佐,不要讓咱們嬴姓的秦國,又成為那幫外戚的天下。”
父親的囑托猶在眼前,此刻面對嫪毐,嬴玨雙目充血,汗毛倒豎,“狗賊——”
月神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嬴玨面前,就在他瞳孔驟縮間,青鳥振翅,叛逆眾人一擊死傷二十多人。
嫪毐愣了一個瞬間,“月神!你這賤人背叛我~”
月神短暫漂浮在空中,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背叛?四月乙酉,帝星登臨,你配嗎!”
嫪毐摔下馬來,依次轉圈看過宗室、月神,最后是嬴政,破口大罵:“你們是一伙兒的!卑鄙無恥,敢不敢與我決一死戰……嗚嗚……”
見他一會挑釁大罵,一會兒號啕大哭,嬴政覺得有些侮辱自己的眼睛,這個小丑也只有最后那么一點價值。
他只輕飄飄說了一句,“將他拿下。”
這些手下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紛紛選擇了放下手中的武器,任由沖上來的兵卒將他們捆縛起來。
“跪下!”
“啪”地一聲,嫪毐被踹倒在嬴政面前。
護衛們擴散出去,雍城民眾也自覺護在外面。
“月神,你個賤人,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敗,我不會輸……你個賤人……”
陸言站在嬴政身后,表情有些古怪。要說這次叛亂中,最倒霉的孩子,大概就是嫪毐和甘羅,被利用的好慘吶~活生生被榨干價值。
月神,果然最毒婦人,女人心啊。
陸言表示:自己一點也沒有做推手,真的~
“月神拜見王上。”
嬴政親自將她扶起,“月神護法智計過人,暗中通信,誘擒嫪毐,當為首功。”
“多謝大王。”
百官默默地向后挪了挪位置。他們也不傻,見到嫪毐這個慘狀,將前因后果聯系起來,大概也知道,恐怕嫪毐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就是月神在暗中為大王謀劃的。真是一個美艷而狠毒的女人,遠離遠離。
嬴玨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心里有不平之意。宗室忍辱負重,及時通信,又斷嫪毐后路,連父親都犧牲了,可是功勞……
“大王,大王!”
趙姬連聲呼喚,腳步促如雨點,徑直就要奔向嫪毐。
后面的老宦急地小跑,想攔又不敢攔,只能大喊:“太后,您慢點,您慢點。”
守衛的將士見太后過來,不敢阻攔一路放行,趙姬就沖到了嬴政面前。
嫪毐趴在她腳下,涕淚交流,“太后,救我,救我太后,啊~”
百官見到這個修羅場,連呼吸都小了下去,他們都希望王上趕緊把自己趕走。有些熱鬧,不能湊啊。
嬴政看著頂在自己前面的母親,嘴唇翕動,“太后意欲何為?”
趙姬胸口不停地起伏,“我,我怕大王一時激動,就把他殺了。”
“你要保護,他?”
嬴政指著下面趴著的一坨,一雙眼睛里流動了無數復雜的情緒,最終,他閉上了眼睛。
“噌——”
殺意!
蓋聶、陸言同時動作。
那個之前跟著趙姬闖進來的老宦身上衣物突然炸開,從背后抽出一把大劍,直指嫪毐。
趙姬奮不顧身擋住了這一劍,“呲~”利劍透體而出,老宦抽出劍來,就要向前。
陸言一腳將他踹出去,蓋聶直接挑上他的劍,跟他纏斗在一起。
護衛舉盾把嫪毐團團圍住,嬴政抱著倒下的趙姬驚慌失措。
陸言急忙蹲下,判斷劍上沒有毒,迅速動用內力給趙姬療傷。
“我沒想到,他也是呂不韋的人,你這次做得太好了。他怕了,呵呵,他也怕了,咳咳……”
趙姬躺在嬴政懷里,幾乎一句一喘。
“嫪毐還不能死,你要,把他、呂不韋,還有我的罪行公之于眾。
母親被人操控了一輩子,就想反抗一下,哪想陰錯陽差,嫪毐他……
好在,大王英明神武,如今,秦國已經沒人能阻擋你了。
我不配與先王合葬,你把母親,葬回邯鄲……”
“不,不會的,先生內功深厚,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醫者!醫者——”嬴政抱著母親,朝著后面嘶吼。
“大鄭宮那兩個孩子……我,我……”
“母親,別說了,母親,母親!”
陸言松開了傳輸內力的雙手,那把劍殺傷力很強,劍氣透過要害——
趙姬,死!
“不——”嬴政抱著趙姬的尸體,淚水終于決堤。
一股滔天的憤怒從身后傳來。
是蓋聶。
很少會見到蓋聶帶著情緒作戰,但今天,他怒了。
“這是,縱橫劍理的融合運用。”
陸言看著藍白色的劍光內斂而沉靜,一閃而逝,老宦栽倒在地。
“王上……”
擊殺了老宦,蓋聶對著嬴政拱手,蘊含著深深的愧疚。
有士卒把那把劍捧到幾人面前。
這柄劍長三尺一寸,劍格與劍身成一體,以秦篆刻著“大矩”。劍身蘊含淺綠的草木紋理,劍尖類似斧刃,激發的劍氣呈翠綠色。
活典故陸言頓時在腦海里搜索到劍名的來歷,“大矩,《呂氏春秋序意》言:愛有大寰在上,大矩在下。”
蓋聶補充道:“鑄劍之術以吳越為最,傳及今世,以楚國為最。當今楚國最擅鑄劍的,一個是農家六賢中的兵主一脈,一個是鑄劍世家徐家。我觀這把大矩,與農家淵源頗深。”
還跟農家有關?
嬴政聽完并沒有什么表現,只是橫抱著趙姬的尸體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大鄭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