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星魂大人何以踟躇不前呢。”
甘羅心事重重,目光低垂看著地面,腳步有些緩慢,便聽得身后傳來一個語調高昂的女聲。
他眼神一凝,鼻息略微粗重,沒有任何搭理要后面那人的意思,直接加快步伐走向前,主打就是一個“沒有聽到”。
但后面的那個女人,沒打算放過他。
星魂只走出兩三步,就聽對方又拿捏著腔調陰陽怪氣,
“哎呀,說起來,自從星魂大人在咸陽置辦了宅邸,我還從來沒有去拜訪過老夫人呢。如今我與星魂大人乃是同僚,又是晚輩,正該親自問候老夫人才是。”
話音未落,甘羅俊秀干凈的臉龐滲出陰森怒意,杏眼中寒芒一閃,“東君瑤疏!”
呼呼~
清澈的龍游之氣擴向四方,整個院子里花草樹木震顫不已。花瓣、樹葉色彩繽紛,于空氣中卷成數不盡的飛絮利刃,隨著一陣颶風刮向東君。
“呀?星魂大人出手,果真不凡。”
瑤疏完全不嫌事兒大,面對星魂的攻擊,嬌艷紅唇仍然笑意盎然。
只見她雙手于胸前一搓,形成一個血紅冒煙的圓球,便向前丟了出去。
圓球在空中炸開,煙霧彈似的,血紅的濃煙頓時籠罩了庭院。
星魂控制的漫天飛花飛葉,在濃煙中全部自燃,燦爛如同焰火,幾個瞬間的閃爍之后,化作灰燼隨風消逝。
青藍,血紅,兩色截然不同的龍游之氣各自撐出半邊天,沖蕩的氣勁波紋,讓這院子里全部綠植,只剩下可憐的、空蕩蕩的枝頭。
“星魂大人,我可是真心尊重老夫人,你何必動怒呢。”
瑤疏無比“真誠”地看向甘羅,柳眉微皺,還有點委屈。
“瑤疏,你夠了!”
甘羅已經觸在暴走邊緣,好險這時一聲厲喝插了進來,將瑤疏的囂張氣焰打斷。
一黑一白兩色長靴,雙腿修直,勻稱有肉,翩躚長裙,裙擺綻放如蓮花,一輪彎彎的月牙印在后背——月神,白。
翠色電光切裂龍游之氣,白右手掌心捏著木雷之力,徑直走向瑤疏,“你想打架的話,我奉陪。”
“你?”
瑤疏眼神閃爍,不爽地“嘁”了一聲,扭頭就走,“跟你打,無趣。”
白深深看了一眼瑤疏的背影,無奈搖頭,“星魂大人,你先回府吧。”
“多謝。”
甘羅心情極差,只冷冷吐出兩個字,便從原地閃身消失。
白并沒有顧及甘羅,反正后者回家自會和母親好好傾訴。
原來的甘氏族人,因為東皇大人這些年暗中照顧,基本沒有折損,如今在咸陽重新置辦了田宅,甘羅的家已經重建起來。
反倒是瑤疏,……
白感知了一下瑤疏的氣息,動身追了上去。
三大護法相繼離開,只留下一個凄慘無比、光禿禿的院子。
可憐原本花紅柳綠、生機盎然的模樣,打理起來,不知耗費了主人多少心力。
東皇婳祎站在屋門口,看著地面上多出一層的飛灰,再看看那光禿禿的樹,不禁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東君、星魂兩護法?
你們是倆二哈吧,這拆家的效率,更是二哈之中的二哈。
跟在東皇大人身后,小靈和小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語”。
“小靈,小衣。”
婳祎嘆息一聲,雙眼微瞇,點出兩人名字。
小靈立即正色站好,隨行準備執行命令,“是,東皇大人。”
“把這座院子,恢復如初。”
月神留下這句話后,腳下點出一步,下一刻已出現在院門,回眸一瞥,正看中小靈。
小靈只覺全身都僵硬了,抱著拳低頭道:“弟子,遵命。”
“嗯。”
婳祎滿意地點頭,身影從院門消失。
小靈苦笑著抬起頭來,面對這飽受摧殘的院子,一巴掌糊上了自己的臉,“為什么,最后倒霉的是我。”
小衣在旁看得忍俊不禁,用手虛掩著嘴唇,兩眼微彎,笑意融融。
“師妹,你還高興?東皇大人可是叫你我二人,一起,把這院落恢復如初。”
小靈刻意加重了“一起”兩字,對小衣強調。
小衣不以為意,眉眼上揚,青蔥玉指憑空點出,就見不遠處一朵小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結苞,然后開花。
小靈眨眨眼,拳掌“啪”地一拍,恍然大悟:“對啊,師妹你還有這一招。太好了!有你在,花朵重開,樹生新葉,完全沒有問題,哈哈。”
不等他高興幾秒,小衣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
“哎?師妹,你去哪兒?”
小靈急忙跟上小衣,督促道:“東皇大人交代的事,還是先完成為好。”
小衣停下腳步,定定地注視小靈,雖然一聲不吭,那雙美麗的眼眸卻總能把意思準確傳達給小靈。
小靈猛地眉頭一跳,腳下后撤半步,兩眼緊盯著小衣,驚疑不定。
為什么,從師妹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
“你求我啊~”
這不像我認識的師妹,倒像是,小衣,難道!
小靈、小衣,在陰陽家以師兄妹相稱,知情者自然知道,她二人在進入陰陽家以前,就是親兄妹。
她二人原本的命運,羅生堂下,小靈死于小衣之手,促成小衣覺醒,成為陰陽家久等的少司命。
這一切都改變了。
有些事并不需要真的挑明,血緣至親冥冥中的感覺,兄妹二人,早就默契地心照不宣。
東君瑤疏回到自己的住處,“砰”一聲摔門而入。
“東君大人。”
“東君大人……”
家里的仆人瑟瑟發抖,沒有一人敢靠近過問發生了什么,有一個算一個,皆在內心祈禱,自己別觸東君大人的霉頭。
“哼。”
瑤疏眉眼間閃過戾色,連自己的房間也不想回了,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轉身的剎那,一團光影扭曲,月神白就此現身。
“眼下我有一個去處,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她竟然是來邀請瑤疏,一同出去游玩散心。
瑤疏出現了片刻愣神,隨即對白上下打量,“你,在說什么?”
“不用想太多,你,同意就跟上,拒絕的話,直接拒絕便是。”
瑤疏紅唇抿動,拒絕的話卻是沒有說出口,“你要去哪兒。”
“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白一把抓起瑤疏的胳膊,拽著人便走,“我們去,渭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