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的期限并未結束,若你無法證明自己有能力還債,等債期結束,我們會收下巖上茶室。”
火之討債人臨行前,落下一句冰冷的話語,“這次只是警告。記住,沒有人,可以逃北國銀行的債。”
莫老爺渾身生疼,躺在地上,抬起眼皮,眼神灰暗,只看到兩人漸漸消失的背影。
期限還有多久?十余天不到。
當初貪圖便宜,以為短時間內就能除掉鬼物,借貸時,選的是最短期限的,這樣利息最小。
莫老爺心有悔意,可于事無補,他在一旁侍者的攙扶下起身。
“被誤會了啊。”
他臉色難看,自知理虧,居然敢在討債人面前說要遠走高飛,否則本不必挨此皮肉之苦。
“現在...我必須得向他們證明,我不僅有能力還上債務,也不會逃。”
莫老爺胸腔里有股怨氣在洶涌,他此時位于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里。
若要還債,那鬼物將繼續對他糾纏不休,若是不還,北國銀行可絕不會手軟分毫。
巖上茶室日斗進金,不保持著高額的支出,他就將一直處于得的狀態,所以,今昨二日,他都在輸錢。
將掙來的,全數清空,將借來的,輸掉一小部分,都給江魚。
除卻轉移到江魚手中的財產,
他手里還有一千萬摩拉,要證明自己能還上向北國銀行借的一千八百萬,并不算難。
“把江魚找來。”
莫老爺吩咐下去,幾個疊在一起的壯漢,聞言從地上爬起來,步履蹣跚的出門。
他接著思考對策。
先向江魚要一些地契、房契,證明自己能還上錢,再將事情的始末,告知北國銀行,應當就能得到諒解。
“若十余天,還不能除掉鬼物,屆時就只得還債,找人借些摩拉,再以裝修之名,關停一陣巖上茶室。”
莫老爺想到這個絕佳的方法,只要沒有收入來源,那他就能一直保持失的狀態。
“事情還在我能掌控的范疇里。”
莫老爺靠在椅背上,心平氣和,靜靜地等候著。“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晃就是幾刻鐘的時間。
緊閉著的大門,并沒有被打開,沒有任何人回到茶室里,寂靜得令他心慌。
莫老爺深鎖眉頭,起身拉開茶間的門,往外看去。
縱使夜深了,茶室中依然熱熱鬧鬧,聲音不絕。
“啊!我沉了!”
“噫!我中了!”
“海豹爬遠點!”
真是可笑渺小的人。
莫老爺望著正門,臉色略顯陰沉,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慌亂起來。
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茶室的門被拉開,終于有他眼熟的手下進來,神情如喪考妣。
“出事了?”
莫老爺心里暗道不妙,他回茶間,坐回椅上,威嚴不能丟。
很快,手下進來。
“情況如何?”
莫老爺站起身,來回踱步,開口問道。
那魁梧的壯漢低著頭,片刻,才低聲說道:
“稟報老爺,找不到江魚的人,我們也搜過她的家,里面沒有任何財物。”
“什...什么?”
莫老爺心里一緊,“那,我派去監視她的那些人呢?你們沒聯系上嗎?”
他可不止派出了一名女仆,而是三個人,暗中潛藏,怎么可能全被發現、處理掉。
江魚身邊,怎么可能存在這樣的人?
魁梧壯漢點頭,顫聲道:“他們亦是杳無音信。”
莫老爺不敢置信,瞪大雙眼:“真找不到?!”
壯漢深深低著頭,略有歉意:“真找不到。”
莫老爺跌坐到木椅上,神情陡然怔住,他霎時間手腳冰涼,渾身發冷。
完了,徹底完了!
莫說他先前積攢下來的財產一空,單說這北國銀行的債
現在石像失效,又有幾個傾家蕩產賭徒的殘酷教訓,近日茶室中的人分外理智,一日的流水,現僅有三十余萬摩拉,就算把每天掙來的,全填進去,也不夠了啊。
這下,他要到哪里去,去找那五百萬摩拉來補缺口?!
幾名手下沉默不言,不敢出聲,莫老爺忽然火燎火燎趕地出門。
事已至此,
他必須向其他商行借一筆貸。
莫老爺奔波四處,到各家商行去詢問,討要貸款。
“抱歉,經仔細核定,我們不能將這筆摩拉借給你。”
“抱歉,經核定”
“抱歉。”
他一路奔波下來,低聲下氣,竟沒有任何一家商行愿意給他這筆救命錢。
“為什么?”
莫老爺問向一個認識的銀行文員。
那人左右瞧一眼,見四下無人,便小聲說道:
“這是愚人眾下場了,你已是個劣質客戶的事情,各個銀行,早就都心知肚明啦,恐怕其他商戶,也不敢借給你了。”щênχυê12.cóм
那一剎那,
仿佛有桶都是冰塊的冷水,將他澆地通透。
莫老爺愣在原地,托著似乎已經老朽了的身子,往回走,眼神寂寥。
北國銀行,是要將他連人帶骨頭,一起咽下去啊。
這么說來,
那江魚,也一定是被愚人眾綁走了,這樣一來,就全能說通了。
“北國銀行,愚人眾,公子.”
莫老爺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打道回府。
星光凜冽,夜風吹拂而來,他領口有一朵黑白交雜的花瓣飄起,淡淡的黑氣在暗色中悄無聲息地飄出。
到茶室前,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我能不能,到茶室里,找個愿意同我來的人,賭一把?”
莫老爺回到茶室里,耳側是人們嘈雜的響聲,他咽了一口唾沫。
“來一把么?”
忽然有一個人過來招呼道。
“來。”
莫老爺鬼使神差地點頭。
他作為茶室主人,對于賭技,還是有一些自信的。
到桌前,眾人為他們兩個空出位置,莫老爺拿出一堆原石模樣的籌碼。
“開始了。”裁判叫道。
在眾人的目光里,
莫老爺的手不斷落下,手邊的籌碼,卻越來越少。
贏!贏!贏!
莫老爺額間冷汗涔涔,他死盯著桌面,眼球布滿血絲。
一次次期望,卻換來一次次落空。
直至手邊的籌碼消失一空,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我”
莫老爺木訥著臉,神情恍惚。
他只覺得,仿佛此時油燈上撲散出來的微光,照耀著對面那人,和自己身上,都有不一樣的景象。
一面天堂,
一面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