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刑監獄與重刑犯監獄可是兩回事。
前者管理更松散,而更松散的管理意味著在里面的日子,會更好過。
有香煙流通,甚至有人能搞到快樂麻之類的吸食品,不要意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獄警們也是要賺錢養家的。
這里面的監獄套餐就很豪華,真若是有錢人,除了不能離開高墻,想做什么都可以。
重刑犯監獄就不同,制度嚴格,香煙或許不缺,別的就甭想了,各個幫派扎堆,分庭抗禮,一言不合就鬧事。
反正都出不去了,這些人膽子都很大。
以至于但凡有個停電或災害、傳染病事故,犯人暴動越獄的事情,常常會發生。
逮住機會能跑,何必在這里面呆一輩子呢?
保羅要求去輕型監獄絕不是為了‘享受生活’。
而是怕到了重型犯監獄,老鼠山那個華人不會放過他。
輕刑犯小偷小摸三五年就出去了,犯不著在監獄里背上人命官司,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重刑犯就肆無忌憚了,總有些人在外面還有老婆孩子,老婆或許早就跟人跑了,但為孩子博一份大學學費,總是劃算的。
保羅不想死,他還有機會活著出來……
甚至他想看到那個該死的黃皮猴子去死!!
連續兩天的新聞沸騰,令尤金警局忙壞了。
外面的記者扎堆圍堵,還各種人托關系想找艾薩克采訪,最后甚至買通警員,拿到一些筆錄口供。
隨后,某家新聞網直接爆料——
諾曼.保羅認罪,承認倒賣自動武器事實,并供出一部分交易客戶名單。
這家新聞網記者可謂手眼通天,也不知道拖了誰的關系,竟然直接拍攝到了筆錄記錄。
這一下可謂是捅破了天。
原本某些買了自動武器的富豪,還正想辦法脫罪,如今一經曝光,后路全都被堵死,只能走正規渠道在法庭上見了。
艾薩克也氣得半死,著急所有警員,一通劈頭蓋臉的怒罵:“是誰?誰把照片給了記者?”
“瑪德法克,我平日里虧待你們了嗎?你們這群叛徒!”
想找出是誰,肯定沒轍了。
筆錄檔案不算太重要,全警局的人都有接觸的可能。
另一邊。
保羅父子被捕三天后。
布萊恩得到保釋。
他父親將所有罪名扛下,還交代了客戶名單,一方面為了給兒子洗脫干系,另一方面也是轉移外界矚目的眼光。
這是對煙酒局某些高層的表態。
我會守規矩背鍋,不會讓你們難做。
fbi與警方忙著查證大批客戶名單,暫時沒時間去追查源頭的偽造報廢文件。
不是他們不知道偽造文件更重要,而是輿論方面更希望徹查那些購買違禁武器的富豪。
有時候警方也很難辦,他們不在意輿論,但上頭的高層在意,而他們只能聽高層的命令。
這就給煙酒局方面爭取到了寶貴時間,再等fbi反應過來時,早就晚了。
布萊恩離開警局還不知發生了什么。
見到律師后,立即發問:“理查德,我父親呢?他是不是已經出來了?奧蘭多探長他們……”
律師理查德聽到最后的名字,嚇了一跳,立即壓低聲音罵道:“閉嘴,白癡。”
“這里是警局!”
“現在外面鬧翻天了,你父親不可能出來,他已經遞交了認罪書!”
“警局外全是記者蹲守,我現在去開車,聽到喇叭聲你立刻沖出來,任何記者挑釁、發問,你都不要理會,否則說錯了話,誰也救不了你。”
認罪書?
父親出不來了?
布萊恩蒙了,眼看理查德快步走出警局,他還伸手想要拉住對方,但最終撲了空。
因為不遠處還有警員端著咖啡杯盯著他,虎視眈眈。
完了?一切都完了?
怎么會呢!
布萊恩的世界觀開始崩塌,在他從小到大的理解中,父親是無所不能的。
而他們出售的自動武器數量很少很少,按理說不該鬧得這么大才對啊。
本就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拉攏人脈。
如今,他只覺得周遭的目光都充滿了敵意,警局外的陽光似乎都不那么明媚了,反之炙烤著大地,蕩起空氣的波紋,像是人間煉獄。
滴滴。
喇叭聲響了,他才靈魂歸竅,卻依舊如同行尸走肉,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出門時,大批記者與照相機懟臉。
無數的刁鉆問題匯聚,像是牛棚里亂飛的蒼蠅,聲音不大,卻異常令人心煩意亂。
車上的理查德喊道:“別愣著,上車!”
布萊恩沖了上去。
關閉車門。
車窗被駕駛座的理查德關閉,關閉的剎那,外面的一切總算被阻絕。
世界得以清凈了。
但布萊恩卻無比頹然,健壯的身體,蜷縮在座椅上,低頭沉默。
半個小時后,兜兜轉轉。
理查德甩開了記者,將車開到工業區的一幢老舊民宅。
周遭的環境其實不算惡劣,但要比起靶場莊園,就遜色了太多。
“這里是……”布萊恩恍惚看著眼前。
“下車。”理查德率先拉開車門,才道:“這是你家老宅,你爺爺,祖爺爺的家。”
保羅家搬入靶場莊園后,這里就沒人住了,以他家的實力,也看不上那點零散的租金。
如今卻成為了暫時的棲身之所。
布萊恩下車,跟他走到門口:“為什么來這?為什么不回莊園?”
理查德開門。
等兩人進去后,坐在蒙著遮灰布的舊沙發上,才道:“莊園之前被查封了,但現在調查已經結束。”
“我簡單讓人收拾了一下,將你的行李全部搬出來了,還有些值錢的物件,都在這里,你到時候清點一下,有什么缺失的,我再帶你去找。”
“靶場已經被我掛牌出售。”
“什么?”布萊恩驚呼。
理查德道:“這是你父親的意思,昨天已經有不少中介上門,還有單獨的客人聯系我,放心,會賣個好價錢的。”
“戶外商店也一樣,全部賣出后,償還銀行貸款,你和保羅先生會得到大概一千六百萬的現金。”
“這是資金繼承的方案,也是你父親的決定,你看一看。”
布萊恩并沒有動作,他難以置信如今的安排:“為什么?這都是什么意思?”
理查德本不想費口水,但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只能道:“你父親惹了惹不起的人,或許他也沒想到,對方會這么狠。”
“總而言之,他只能入獄,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否則奧蘭多他們會讓你父親去死,懂我得意思嗎?”
布萊恩張了張嘴,最后默默點頭。
“你父親會將六百萬放在海外戶頭,剩下的一千萬屬于你,但你繼承它的唯一條件是,離開俄勒岡,重新找一個地方定居生活。”
“為了防止你違反規定,這筆錢會交給一家信托基金代持,除了你在選定地方后,買房買車,剩余部分以盈利方式給你,一個月大概有一萬刀,足夠你治病、生活。”
“五年后,你能取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五百萬,十年后能全部取出。”
這都是保羅的意思。
擔心兒子承受不住打擊,徹底成了廢物,肆意將錢花光了。
五年后,事態早已平復,五百萬取走,布萊恩應該也不會亂花。
至于十年后……
如果沒什么意外,保羅已經出來,是否將錢給兒子就要另說,這筆錢是東山再起的資本。
而就算不做生意,也能讓他們一家富足生活。
至于出現意外,這筆錢還是布萊恩的。
“我……”
“這……”
“那個人是誰?我不理解!為什么要走?為什么不能讓我繼續經營靶場和戶外商店?”
理查德道:“保羅不會告訴你他是誰,他會自己解決這件事,你要做的就是離開俄勒岡。”
“靶場負債率很高,而且出了這件事后,你不可能繼續妥善經營下去,就算有戶外商店在,最后也會慢慢被拖垮,成為不良資產。”
“套現離場是你最好的選擇。”
布萊恩道:“我要見他。”
理查德搖頭:“他讓我轉告你,他不見你,從現在開始,你滯留尤金超過三天,繼承方案就作廢。”
“你的保釋范圍是不允許離開米國,所以你可以去米國任何一個角落定居。”
“我可以幫你安排妥當。”
“布萊恩,這不是玩笑,保羅是認真的,法律文件我已經做好了,你要不走,什么也得不到。”
布萊恩聽后,煩亂的抓著頭發,眼睛空洞的瞪著,陷入混亂。
整整半個小時。
他才回過神,幽幽長嘆:“我走!”
理查德一直在旁陪著他,終于也松了口氣:“你想去哪兒?我建議去波士頓,我在那邊有些朋友,能照應你。”
“我,聽你的。”
當晚,理查德幫布萊恩遞交了出行記錄,只要不離開米國,不需要審核。到了地方,去當地警局備案就可以。
隨后他被理查德送到機場。
這時候,布萊恩才想起一件事:“派蒂呢?她怎么辦?”
理查德啼笑皆非:“你還在意那個女人嗎?如果是,我會送他去找你,如果不是……我會給她一筆錢。”
“我……考慮一下吧。”
他臉上還帶著那天被派蒂抓出的血痕。
忽然意識到,現在見面似乎不是最好的打算,冷處理一段時間,或許更好。
轉身,布萊恩離開了這座生養他的城市。
“布萊恩走了。”
老鼠山。
史密斯端著酒杯,與李欽坐在大屋門廊前,他剛放下電話,將消息轉告給李欽。
李欽淡淡點頭,沒說什么。
斬草除根?
沒必要。
保羅只要不傻,不會讓他兒子來找麻煩,甚至都不會告訴他兒子,具體發生了什么。
否則,保羅家族就真的徹底從世界除名了。
真正的威脅是保羅。
陷落囹圄,難免瘋狂。
“那個女孩沒走。”史密斯又道。
李欽愣了一下:“這就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什么?”
“華語,我們把夫妻比作是鳥,遇到危險時會各自飛往不同的方向。”
史密斯品出了其中的韻味,覺得很有意思:“如果我再年輕十歲,我可能會想學學你的語言……但他們不是夫妻。”
李欽不置可否:“她人呢?”
“她比布萊恩先出來一天,沒回父母家,一個人住酒店,她父母似乎也不歡迎她了。”
李欽微微搖頭,終于還是心軟了:“你找一下弗格森,讓他找個什么捐助治療計劃,將她納入進去吧。”
hiv治不好,控制病情的花銷不算太高。
李欽是覺得,到底是他們的陰謀算計,陰差陽錯讓這女人中招,所以略微彌補一下。
至于其他的,他不會管。
史密斯又搖頭道:“出來兩天,她沒去過醫院,求生意志很薄弱。”
李欽聳肩:“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
兩人很默契的沒說處置保羅的事情,史密斯顯然會默默做好,假設出了什么問題,才會給李欽匯報。
史密斯倒是挺關心瑞提亞:“保留地的情況怎么樣?”
“游行,游行,還是游行,沒什么變化。”
“其實現在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時刻,如果一直沒什么意外,我們可以制造意外。”
李欽聽得眼前一亮。
史密斯的意思是說……
保羅這檔子事,正好讓所有人的視線轉移開了,趁此機會制造個沖突意外,讓瑞提亞爆發,順勢將烏帕納碾壓,最好不過。
但李欽不想做托亞。
雖然他袖手旁觀,本就是想讓瑞提亞成長。
但如果是學托亞一樣,去布局算計,那性質就太惡劣了。
“不急,烏帕納早晚會忍不住,欲望的膨脹方式從不是加法題,而是乘法。”
史密斯也聳了聳肩,喝完最后一口酒,準備離開。
懷特已經開車到了大門口,送他回去。
李欽進屋。
一家人正在看電視,林雅婷正從房間走出來,手上拿著剛掛斷的電話:“雪莉說明天吃飯,老路易斯回來了。”
“你跟雪莉現在關系不錯啊?”
“還可以吧,多洛莉絲很忙,白天沒事她會來找我喝咖啡,前兩天還一起逛街購物呢。”
李欽又問:“幾點?”
“午飯嘛,老路易斯十一點的飛機落地,還說讓你去接一下。”
我接特么……
“好,我去。”
李欽忽然想到亨利那天的話。
老路易斯圖謀甚大啊,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套出話來。
“那就辛苦啦,明天我早上要去辦點事,到時候自己去雪莉家,不用管我。”
辦事兒?
李欽倒也沒問,林雅婷生意鋪開,又叫了團隊過來,自然有自己的事情做。
晚上臨睡前。
李欽接到一通意外的電話。
“是我,艾肯。”
“參謀長先生,出什么事了?”
“保羅這件案子就到此為止了,上面意見很大,尤金民組可以取締,但不能影響到其他地區。”
“那保羅怎么判?”
“輿論壓力大,所以三天后開庭審理,他也交了認罪書,大概率是十年有期徒刑,兩年緩刑,八年判決,這對你來說,應該心滿意足了?”
李欽微微點頭,又道了謝,并提及下次去塞勒姆一起吃飯。
反手,他又將最新消息給了史密斯。
史密斯一聽,卻沉默了。
李欽疑惑道:“怎么了?哪里不對勁?”
“有兩年緩刑,外加認罪態度良好,還有供出客戶名單,他可以作為輕型犯處理,在那里面要買通關系,可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