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給萬萬沒有想到,一只五境化形的大妖,竟然這么好說話。
紅鳶給人的感覺并不像妖類,頗有一些大家閨秀的味道。
至于外貌……妖族與人族不同,能夠進入化形境的妖物,無論男女,基本都是閉月羞花,風流倜儻,基本見不著難看的大妖。
至于人族,那便不大好說,什么千奇百怪的模樣都有。
林子大了。
不過今日白給倒是見著了一樣刷新了他認知的東西……鬼魂。
其實經過了紅鳶的解釋,白給明白,他看見的東西……并不算鬼魂。
那團黑霧,其實就是白給看見的惡鬼的實體。
至于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紅鳶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人雖然也是五境的修士,可本身的欲念卻極重,幾乎淪為了殺戮的工具。
劉純為他們準備了房間,再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臉上顯得平靜從容了很多,與從前那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大不相同,臉上的喪妻之痛也消散了不少。
“劉縣令的腿,日后如有辦法治療,我會回來再找您。”
推著輪椅在后衙散步,白給語氣帶著些愧疚。
劉純的腿不能怪他,可的確與他有關。
輪椅上的人笑了笑,淡然說道:
“老師來找過我,他走的時候,我看開了。”
“我一直都過得不好,擔心受怕了幾十年,從讀書開始就是那樣,害怕自己成績不好,前賢學問什么地方的字句沒有斟酌到位,老師會不會嫌棄自己貧窮,測試會不會不通過,讓老師不滿意……”
“現在我才明白,庸人自擾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用這腿換一雙明亮些的眼睛,還算不錯,白先生不必如此費心了。”
見到劉純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白給暗自嘆了口氣。
他不似劉純這樣清閑,身上因果太多。
背后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操控著他的命運,操控著他的一切。
那個執棋人……
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白給望著遠方的天穹,微微出神。
暮色漸晚,他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面,見到了三個黑不溜秋,鬼鬼祟祟的身影,白給大步上前,將阿東西北三個小獸提起來,笑道:
“你們幾個,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的院子里來做什么?”
“嗚嗚嗚……”
“阿巴阿巴阿巴……”
“*……%¥#”
三只小獸,嘴里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像是含著什么東西,白給將他們放在地上,才看他們從嘴巴里面吐出了些會發光的小石頭。
阿東拿鼻子蹭了蹭白給的腿,鼓起勇氣說道:
“娘以前說過,做妖要懂得知恩圖報。”
“你救了我們的命,這些石頭是我們原來在清岫界玩耍的時候從河里收集到的寶貝,很漂亮的……把它們送給你。”
白給低頭看著兩塊會放光的時候,還有一塊很普通的小石頭。
那是阿北嘴里的東西。
白給臉上帶著笑容,把這些小石頭裝進了自己的兜里面。
“謝謝你們的禮物,我很喜歡。”
小獸們聞言,很開心的跳了跳,阿北躲在阿東的后面,脆生生地小聲說道:
“阿北沒有撿到會發光的石頭……也沒有寶貝……”
“以后如果有寶貝了,阿北會給恩公留下的。”
白給摸了摸阿北的頭,笑道:
“阿北就是寶貝呀。”
阿北聞言圓溜溜的大眼睛泛光。
“阿北真的是寶貝嗎?”
“當然,你們都是寶貝。”
白給像是在哄孩子一樣哄孩子。
阿北嘻嘻笑了起來,又有些害羞地把頭朝著阿東的屁股后面躲著,似乎白給的話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紅鳶的溫暖沖淡了些它們心中的悲傷,在白給的院中呆著不想走,聽白給給他們講著老紅帽與小灰狼的故事,三只小獸聽得入了迷,困意漸生,不知何時便睡了過去。
蘇有仙來到了院中,身影翩然,看著白給面前桌子上的三只絨毛小獸,忍不住說道:
“這么小沒了爹娘,倒也可憐。”
白給抽來一張椅子給她。
“難為你大晚上還去查秘境的事。”
蘇有仙輕輕哼了聲,坐在了椅子上,從懷里摸出了一張羊皮地圖,遞給了白給。
“回頭你把這個給紅鳶姑娘吧。”
“慶城夢璃界那頭妖族的勢力很強大,并且一直活得隱晦,比嵐宮山這樣的小地方安全多了。”
“安家和妖族曾經約法過,互不犯界,較之其他地方的妖國,夢璃界算是幾名為數不多的龐然大物,應該能夠保護它們周全。”
白給聞言放下不少心。
“辛苦,蘇姑娘。”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有仙眼泛秋波,幽怨道:
“男人果然都是沒良心的主,呼來喚去,事情辦完了就讓滾,白大人……你可比桂坊里頭那些金主狠多了~”
白給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若不然還能怎樣?”
“你還要我怎樣?”
蘇有仙舔了舔唇瓣,看著白給那副防狼的眼神,忽吃吃笑出聲來,她推了一把白給,說道:
“曉得你現在不能近女色,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么?”
白給呼出口氣。
想要摒除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留下的淫邪心魔,他需要修行儒家的浩然氣,可現在的問題在于,白給沒有辦法修行浩然氣,需要有大儒的‘醍醐灌頂術’引導。
白給只能等到年關,看能不能回王城,屆時還能問問聞潮生關于修行的事情。
雖然他也不是一個隨便的男人,但身體里面有一道禁欲系的心魔,總讓他覺得不舒坦。
男人不能近女色,那和太監有什么區別?
禿驢和神棍道士好歹都有還俗一說,他堂堂一個正兒八經的儒家弟子,取億個老婆……不過分吧?
噢,不是億個,十一個。
咦……怎么老打錯別字,鍵盤里肯定沾了臟東西。
白給目光掃過了蘇有仙紗裙下那耀眼的雪白,迅速移開了眼神,端著茶杯喝了口水。
“蘇姑娘想要什么直接說吧。”
蘇有仙嫵媚的面容上露著盈盈笑意。
“我想要你……”
白給一哆嗦。
“給我講個故事。”
白給呼出口氣。
“行,講故事嘛,我在行。”
“從前有一只蚊子……”
蘇有仙見到白給開口,立刻聚精會神起來。
“它在空中飛著,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白給嗡了兩分鐘,被蘇有仙素手輕揚,一把揪住了衣領,她面色略紅,羞惱道:
“好好講!不許拿我尋開心!”
白給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輕輕說道:
“既然如此,給你講講我以前從某位說書人前輩那里聽來的另一個故事吧……”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作法海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