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老板的帶領下,進入了第二層樓閣,這里相對而言的人就少了很多,四處不同柜架上陳列的商品,價格也突兀地昂貴了不少。
甚至有些商品面前還擺著一些字謎,一些對聯的上闋,而并非價格。
老實講,這樣的情形出現在了現實生活里面,白給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商人,老老實實賣東西就可以了,搞這些文人才搞的花里胡哨的東西做什么……
“閣樓的南面都是明碼標價的商品,而其中發簪也是一樣,所設置的價格下方,有詳細的介紹。”
他簡潔地為白給做了介紹,而白給掃了那邊兒文人墨青才會去的地方一眼,很自覺地去了南面明碼標價的地方。
可以玩,但是得先把東西買了。
也許那些字謎對聯背后的商品真的有寶貝,但明碼標價的東西,往往更讓人放心。
第一次給蘇有仙買禮物,形式總得嚴肅一些,白嫖來的東西顯得很不尊重。
要么買,要么自己做。
眼睛掃過了一排架子上面透明盒子之中裝好的發簪,各式各類,一些是玉石瑪瑙制作,一些則是珍貴的木頭,金屬……
打磨精致,外表上即便是六識入微的修士也看不出任何的瑕疵。
當然,這些獨具匠心的發簪,賣的自然也不便宜。
白給看見的最低是六百兩紋銀,最貴的甚至買到了六千六百兩。
六千六百兩銀子在夏朝是一個什么概念呢?
白給的宅子占地兩畝,前后加里面的裝修,一共才不到七百兩紋銀。
夏朝最貴的良駒掠彤云,真正地能夠不間斷地日行千里,在夏朝也才五百到八百兩銀子不等。
而眼前的一個小小玉簪,居然賣到了六千六百兩……
紅白相間,透明度很高,光澤溫潤鮮明,色澤分布均勻,自成美輪美奐的圖案,雕工與磨工自然不必多說,微光照射的時候,油脂感不錯。
大部分的翡翠和玉石,都是白綠相間,或是白多綠少。
眼前這樣的紅玉也被稱為火玉,里面蘊有稀有金屬,那些金屬內多有先天之氣,常佩戴在身上,可以讓普通人百病不生,延緩衰老,越活越精神,甚至傳言可以驅災辟邪。
好巧不巧的是,蘇有仙喜歡紅色。
過往的時候,白給常見她穿紅裙。
讓老板從琉璃柜里面拿出來這簪子,白給細細端詳,嘴上說道:
“老板,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
那老板回道:“客人只管開口。”
白給拿著手里的火玉簪子在老板面前晃悠一下。
“玉軒閣的這些簪子動輒數千兩白銀……真的能賣出去么?”
玉軒閣老板聞言,笑道:
“確實賣出去的很少。”
“不過這簪子卻也不急著賣出去,這道琉璃柜子里面的東西,大都是我偶然得到的,或是一些同行罷手不做了,告老還鄉去,一些過于名貴的商品若是自己用來,好似有一些蒙塵,當作傳家寶又不大合適,于是索性便贈與我,讓它們在這里等待自己的有緣人……”
“客人其實該明白這個道理,若是我期望著靠這些寶貝吃飯,那玉軒閣早就關門了。”
老板很坦誠,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做這一行的人,對于市場的研究很透徹。
真正有能力花幾千兩銀子在發簪這樣對于生活無足輕重的小物什上面的人,大都也根本不缺這些玩意兒。
索性他便將這些特別好的東西,放進了二層樓,當作鎮店之物。
做古玩的,做玉器瑪瑙的,店里有些寶貝可以不賣,但不能沒有。
白給端詳了片刻,遞給了一旁的蘇有仙,說道:
“帶上試試看?”
蘇有仙不矯情,接過了簪子,換下了自己所佩戴的紅木簪,那老板十分懂事地遞來一面銅鏡。
他沒有像過往的時候,說一些夸耀之詞。
即便蘇有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以往時候,商人為了賣出裝飾類的物什,難免或真或假說一些夸贊客人外貌的詞匯,將客人哄得開心,也藉此激發他們的虛榮心,從而促進交易的完成。
但此時此刻,玉軒閣的老板完全沒有商業吹噓的意思。
正如他所說,他并不急著把這些東西賣出去,而是等待著他們的有緣人。
做他們這一行的,看似與普通商人無異,其實很玄學。
有緣人來了,自然會將它們帶走。
“好看嗎?”
蘇有仙嘴角微微揚起,看著白給的眼睛。
“人好看,帶什么都好看……主要是看你喜不喜歡。”
蘇有仙取下了發簪,眸中秋波粼粼,笑著說道:
“太貴了,換一個吧。”
白給回道:
“那就買這個,順便……再給柳姑娘挑個什么禮物。”
頓了頓,他又認真說道:
“回頭把我那個花棉襖肚皮上的口袋取了,看上去真的太蠢了。”
聽他這話,蘇有仙愣住了片刻,旋即抿嘴憋著笑,臻首輕點,同意了下來。
看見白給愿意為她花這么多錢買禮物,她自然覺得心里暖暖的。
就算她沒有多少虛榮心,但這不代表她不開心。
蘇有仙嘴角一直止不住的揚起,像才買到了一大堆糖葫蘆的田填恬。
與老板交易了一個發簪,白給頓時變成了玉軒閣的貴客,老板遞給了他一個特殊的玉牌,代表著他身份的象征,說日后來玉軒閣里面買東西,可以給白給折扣,或是遇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寶貝,若是白給感興趣,他們也可以為白給留著。
原本白給還想給柳如煙挑些寶貝,但蘇有仙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白給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將言光投射向了閣樓遠處另一頭的猜字解聯,笑問道:
“老板開得珠寶首飾殿閣,怎么玩起了迂腐文人玩的游戲?”
閣樓二樓的空間不算大,所以雖然白給的聲音就算不怎么洪亮,也依然這樣傳進了那些站在字謎與對聯面前的書生耳里。
他們回頭,帶著一臉冷漠與鄙夷的冷笑看著白給。
他們并不是普通的書生,而是考上了功名,在王城一些知名書院,甚至翰林院中修行的書生。
這些人雖然沒有官位,但社會地位卻不低,再加上家境不錯,所以難免會恃才傲物。
讀書在他們的眼里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不,這么說不對。
確切的說,書生這個身份,在他們的眼里很神圣。
他們成為書生,并不是為了讀書,而是為了人前顯圣,為了借助淺薄的才學,填滿自己內心的虛榮與空洞。
這樣,長輩們不會再說他們不學無術,外人也不會再說他們是紈绔子弟。
他們自詡文人,肚子里其實沒有多少墨水,沉迷與詩詞歌賦,走到哪里都想和人試一試手,可卻不愿意靜下心來看書。
但無論如何,在他們的心里,他們就是夏朝高貴的文人,是繼前圣絕學的天之驕子。
所以他們見不得別人說半句文人的不好。
迂腐二字,像針一樣扎進了他們的胸口。
痛。
有人忍不住,寒聲譏諷道:
“我道是誰,原來是個目不識丁的暴發戶!”
“真可悲,有兩個臭錢,就真以為自己是個角色了!”
“我真替你身邊兒的姑娘寒心,竟然跟了你這么個不學無術又自以為是的蠢蛋!”
他三言兩語,忽地注意到了白給旁邊那個嫵媚的女人,眉眼彎彎,似有萬種風情,一時間竟然被迷住,于是忍不住動了歪心思,來了一招離間。
然而這種小把戲,實在讓蘇有仙覺著惡心。
她微微釋放了一縷青媚術,讓那書生一晃神,嘴角險些流出了口水,而后在那書生絕望的眼神之中,忽地踮起腳尖親了白給側顏一下,巧笑道:
“巧了,本姑娘就喜歡這樣不學無術的暴發戶。”
那書生漲紅了臉,被青媚術玩得暈頭轉向,亂了方寸。
白給趁機又譏諷道:
“你們這般才華橫溢,怎么連幾個字謎也猜不出來?”
“連幾個詩詞下闕也對不上?”
“書都念到了狗肚子里?”
面對眼前整日里打著文人旗號,沽名釣譽的人,白給實在是沒有什么好感,他不主動惹事已經算是放過了對方一碼,哪曉得這混蛋玩意兒還敢主動來招惹自己?
罵架,他還沒有輸過。
論才學,他勝這些人十倍不止。
打架,蘇有仙都能一只手把他們摁在地上錘。
所以……
就不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