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辦會議室內,談判雙方已經陸續擺明車馬,寬大的談判桌就是人造楚河漢界。
“根據上次會議我們得到的數據,貴公司名下很多產品的技術已經過時,而且設計標準并不適用于我們國內,所以我們還是談隧道機這部分吧。”
“呵呵,好的技術是不分國界的,”卡瓦略笑著道:“華先生說的隧道機,實際上也是以歐洲標準設計的,在標準轉化方面,也許我們的設計師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哦。”
“那么,我們如何知道,MFG公司已經擁有這種設備的全部技術了呢?”坐在旁邊的王興國這時開口發問道。
“我不明白這位先生的意思,事實上,我們之前已經向貴公司出示過隧道機所有機型的圖紙,以及計算書了。”卡瓦略疑遲地回答道。
王興國似笑非笑道:“貴公司提供的圖紙都是組裝圖,而計算書也存在大量的經驗系數以及不明標準。這些無法證明貴公司擁有這種產品的全部技術。”
皮特埃德聽了翻譯之后,皺了眉頭望了一眼談判桌末端的席爾瓦,語氣頗為嚴肅地沖卡瓦略說了幾句話。
卡瓦略轉頭攤手道:“不好意思,更加詳細的圖紙屬于我們公司的核心機密,在簽訂合約之前,均不能隨便展示!”
王興國站起身來,用兩臂撐著桌子,沉聲對皮特埃德道:“皮特埃德先生,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在不確定你擁有隧道機所有技術情況下,沒有任何中國公司愿意與你做這筆生意!”
早已知曉這場談判結局的劉銘,看到法方的談判代表皮特埃德表情放松,對會議中機械廠提出的各項問題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緒,甚至沒有對那位兼職翻譯卡瓦略做任何提醒,便明白這老小子始終堅持自己的判斷,貨好不愁賣,如果劉銘沒有猜錯,這盛京廠僅僅是MFG華夏之行的第一家談判對象而已。
“怎么能讓他掏出些真貨呢?”劉銘瞇著眼睛在那兀自琢磨,他不由得望向坐在桌尾的老頭席爾瓦。而席爾瓦正老神在在地用筆記本電腦記什么東西,劉銘心中一動,腦海中開始快速分析自己這個法子的可行性。
會議室此時陷入了尷尬的靜默狀態,機械廠這方不說話,因為廠里關心的幾個問題,全都沒有搞定。法方也無言以對,皮特埃德通過之前的接觸,了解到對方是一家在國內行業中有很大影響力的大型企業,如果自己拿不出真東西,他們得罪的可就不只一個華夏企業這么簡單了。
“諸位先生們,我建議先休會,休息一下。”楊斌看了看表道。
劉銘抽空溜了出去,他不確定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家伙是否一直觀察著會議室中的動靜,便裝作十分盡職地給電話里的幾個人都發訊息,大意是還沒見到兔子,不要急著出手,等待時機。
待到劉銘回到會議室,發現只有周正強仍守在會議室內,隨時應對法方代表。
劉銘望了一下會議室內的大座鐘,低聲問道:“有沒有搞錯啊,這么快就12點了?他們怎么不去吃飯?”
“法國人嘴叼,廠內的食堂他們是不吃的,所以我們都只為外賓準備餅干,水果和酸奶,作為工作餐。”周正強低聲道。
“那也得給我們幾個輪流吃飯的時間吧?”劉銘望著正朝他們走來的卡瓦略道。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的?”周正強起身對卡瓦略道。
“朋友你好。我希望你能安排一個人,領我出去走走。”卡瓦略笑道,說話間望向劉銘。
周正強連忙點頭同意,并安排劉銘陪同。
卻見卡瓦略嘴角向上一翹,對劉銘輕聲道:“Tu es un tueur.”
站到自己身前的大漢卡瓦略更顯得氣勢懾人,劉銘一愣,道:“啥意思?”旁邊周正強轉頭看了劉銘一眼,表示也聽不明白。
“你方便和我一起嗎?”卡瓦略又問道。
劉銘心里暗罵,老子午飯都還沒吃,還得陪你遛食兒?可自己一個小小陪同人員,不就是要干這個活兒的么,無奈只能前頭帶路。
談判短暫的中斷,雙方都需要時間調整。總經理辦公室中,王興國向魏老板總結匯報道:“皮特仍不同意出示詳細圖紙,晚上招待宴上我找機會跟他私下接觸一下。”
魏興華點了點頭,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市里剛傳來消息,這個狡猾地法國公司,又聯系上一家南方的私人企業進行秘密談判,他們離開盛京后的下一站很有可能就要去那邊,收購形式越來越不妙。
“這個皮特并非企業所有人,必要的時候,可以承諾他一些甜頭,讓他給咱們行些小方便。”魏興華思考一番后對華明軒指示道。
“明白!”兩位負責談判的廠內大佬點頭應道。
劉銘與卡瓦略,一高一矮兩個人溜達在車間門口的石子路上。
“你叫什么名字?”卡瓦略問道。
“劉銘!”這時劉銘正在思考如何實施計劃,敷衍道。
“劉銘?好名字,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卡瓦略站得高望得遠。
“哦?可能是各分廠在舉行拔河比賽吧。”劉銘隨意打量了一下,回答道。拔河這種運動,在各個制造分廠,由于報名參賽的都太踴躍,只好提前一天舉行一個廠內選拔賽,來決定上場大名單,這一點跟要靠動員做思想工作的設計院截然相反。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湊近了賽場中心。
劉銘也是第一次見拔河選拔賽,所謂的選拔倒也簡單粗暴,就是一對一。兩條大漢都光著上身,一條被機油蹭得油光瓦亮地工作服褲子,穿著膠鞋,各執麻繩一端,哨聲響起后,誰把對方拉過線,誰就晉級。
車間里的工人,除了吃技巧飯的機床操作工種,還有很多像搬運,組立,裝配,包裝等常年打熬氣力的工種。
劉銘放眼望去,場上正在放對的五六組,隨便拎出哪一位,那都是長寬高近乎相等的體型!他不禁為自己院里那十五位“嬌小”的參賽選手擔憂,真等到賽場上,不會被人當風箏一樣拽得飛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