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皮革制的靴子踏在生冷的地面上摩挲出淺淺的印記,外城區的板油路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分外詭譎。路邊的燈光照射出蜉蝣在空氣中的細小灰塵,讓這個世界多了那么幾分無足輕重的細節。
杜籟卡剛剛踏出大門這么一小會兒,就感覺到自己至少被五六道委身于陰暗處的視線死死盯住了。
那些邋里邋遢的流浪者可能是看到了他故意別在腰間明晃晃的軍刀才沒有做出切實的行動,他冷哼一聲,悄悄避開了明亮的地方,拐進了轉角的一個小水溝。
圣安卡城的規劃自上個世紀以來就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地下排水系統,路面交通設計,還是園林綠化程度,這些無一不是世界頂級的工程師在聯合操辦。所以整座城市秩序井然,并沒有因為德軍的包圍而中斷任何基本服務。
進入小水溝,管道內淅淅瀝瀝的水聲讓他稍稍側耳聽了聽。用手敲擊了幾下合金材料,看起來這個世界使用的疏水管道還是很可靠的,那他似乎不太用擔心飲用水的問題,杜籟卡沉思著。
走過長長的水溝,他的目的地是一處食品囤積倉庫,按照地圖上標明的位置來看,這個地方就在水溝的出口。專門供應外城區這些富人,想到這里他又瞇了瞇眼,到時候也應該再回附近的超市轉一轉,可能還會發現什么有用的東西。
就在四周寂靜無比,只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和走步聲時,不和諧的聲音就會放大出來,杜籟卡停下了,他靠在水溝下的墻壁邊附耳仔細感知著。
“啊!救命!”
“混蛋,你們不能拿走這些!這是給所有外城區居民的!”
“你們會讓這里陷入恐慌!啊——!”
“科爾?!你們…”
廝打聲,謾罵聲和詛咒聲交雜在一起,一些女人在驚叫哭泣,還有求饒的聲音,把沉悶的夜晚攪的人心惶惶。
伴隨著砰砰的鋼鐵打擊聲,像是在試圖用硬物砸爛集裝箱的聲音。杜籟卡心下發緊,看來這個倉庫已經被別人盯上了,不知道是一群暴徒,還是什么別的人。
總之他們也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使用暴力搶奪物資。
這是最直接的手段,也是無可奈何的方法,他的眼眸沉了沉,變得更加深邃而透不過一絲光亮,抬腳踩過水溝下淤積的水洼,杜籟卡拔出了手槍。
嘎吱!迅速翻身走出地下水坑,杜籟卡伸長脖子觀望著遠處的倉庫,避開幾個搖搖欲墜的路燈。他看到許多人在來來回回的搬運著東西,足足有十幾個人。
“媽的…”杜籟卡手心緊了緊,忍不住罵出聲,這是最糟糕的情況——這是一伙有預謀的人,不是臨時起意,這點從他們手中的鐵杵撬棍就能看出來了。
他看了看表,現在是凌晨一點半,他必須在今晚盡可能多的找到更多的物資。沒時間被這伙人耽擱在這里,想到這里他悄悄抽出軍刀握在手里,借著夜色的隱蔽摸了上去。
“啊,克拉克!你也來幫一幫忙!”
費力將一袋大米摞在高高的米堆上,一個手上戴著拳套的男人很是不高興,看著另一個在自顧自發呆的男人道。
“切,我說老大可是讓你們做這件事。”
“我能跟來已經是很照顧你們了,還指望我來幫你們搬東西不成?”
那拿著一根細長生銹的撬棍男人不悅的回道,沒有理會那個拳套男。
“哼,你就輕松吧,下次老大就得讓你們來干這種苦差事了!”
狠狠啐了幾口,拳套男狠狠罵了一句當地的俚語,抽出了一只香煙,坐在米堆上訕訕的點燃。
“哎!你怎么不搬了?”
“別催了,我歇一會兒!那些東西又跑不了!”他譏笑一聲,沒在意撬棍男的催促。
“你說德魯尼亞那群混蛋什么時候能打過來?”拳套男吐出一口眼圈,淡淡朝撬棍男發問。
撬棍男冷哼,沒什么好語氣:“別問,誰能知道啊?聽老大的趕緊把食物準備好就得了!”
拳套男表情皺了皺,心下有些泛嘀咕,他們拿了這么多食物,這里的人看來一丁點都收不到了。
哼哼,也不知道當他們看到明天的超市空空如也是個什么心情,想到這里,他陰險的露出了一個謔笑。“真想看看到時候這群油膩富人臉上的表情。”
“別扯了,現在這里還哪來的富人?”撬棍男冷冷嘲諷道:“德魯尼亞人離這里八百公里遠的時候,這群人就腳底抹油了。”
“連警察都走的干干凈凈!哼,還哪來的什么貴族,凈特么扯淡!”
“唉,說的也是,到頭來死的還是我們這些窮光蛋!”拳套男將煙蒂扔在地上,慢慢的走回了陰暗的倉庫中。
撬棍男搖了搖頭,無聊的看著這里堆放的大米,靠在后面的墻壁上微微抬了抬頭,不知道在出神的想著什么。
“唔!”
脖子上猛然傳來的劇痛讓他驚恐的瞪大眼睛,下意識用自己的撬棍想往后掄,手臂就是一陣拉扯般的劇痛,讓他臉色變得慘白。
“啊…唔!”
喉管被一股巨力死死扼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這不知道哪來的有力手肘讓他渾身冰涼。被后面的人生硬的給拖了過去,“說,你們是什么人。”
冷冷的聲音穿透了心理防線,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把凜冽的軍刀。取代了原來的手肘,死死抵在他的喉頭。
“別!別!我都交代,兄弟!”他口齒不清的低吟出幾句呢喃,讓杜籟卡勾起嘴角。
“我們是羅比尼奧幫的,這次只不過是過來收點東西!”
“不知道這位兄弟是…”他賊溜溜的轉了轉眼珠,語氣中意有所指。
“噢,你什么意思?”杜籟卡笑了笑,將刀尖又逼近了一點。
“別別,我們都可以商量著來。”
“外城區的兄弟,你在這里動手,和我們幫會結仇就沒意思了。現在這年頭,不一定什么時候就會…”
咔嚓!隨著扼住脖子的一股巨力,他的脊椎猛然被杜籟卡擰斷了,他雙目圓睜死的突然,眼神中彌留著不可置信的驚恐,似乎是沒料到他能這么狠辣。
“廢話真特么多。”杜籟卡將尸體扔在這里,不屑的嘀咕道。
羅比尼奧幫?什么非法組織?
得到了新信息呢。
杜籟卡暗暗思忖,看向這些包裝大米,有些憂慮,自己要搬回這些東西,勢必要解決這里所有的人。
抬頭觀望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倉庫大門前有好幾條岔路,每一條岔路都有一個人,而這群暴徒主要集中在倉庫。正在往外有條不紊的把所有東西集中起來,忙忙碌碌很是嘈雜。
他看見了地上的血跡,心下陰冷起來,他們也是敢于殺人的主。看來不比他這種重罪逃兵安全多少。
“正好這樣就沒什么負罪感了…拿你們練練手。”杜籟卡兀自笑了笑,輕聲嘀咕,身影隱蔽下去。
小心翼翼的摸索到另一個人身邊,如法炮制的抹了他的脖子。
“唔呃!”
噠噠噠…腳下的踏步聲讓另一個人警覺起來,猛地回頭看向陰暗處,杜籟卡皺起眉頭,直接把軍刀飛了過去。
“啊!”刀刃刺破腹腔發出了痛苦悲鳴。
“誰!”第三個人迅速呵斥道,舉起了手中的撬棍。
砰!震耳的槍響劃破夜空,同樣打破了暴徒們的行動。
“有槍聲!”
“羅納和瑪索被殺了!”
“快快,都停下,出去宰了那個襲擊者!”
一槍解決了另一條岔路的放哨人,杜籟卡生出幾絲無奈的表情。“哼,被發現了。”
“算了,直接點吧。反正沒有警察,也不在乎驚動別人了。”
杜籟卡直接走了出去,堵在倉庫門口,照著第一個想要沖出來的人的腦袋就是一槍。
砰!
那人嘴里甚至沒能吐出一聲哼哼就被打爆了頭,法希上尉裝備的手槍普遍是高口徑的“安格-46”型號,相當于那個世界的馬格南左輪,鮮紅四濺讓后面的幾個人瞬間表情大變。
杜籟卡陰笑幾聲看著這群家伙,高矮胖瘦一共七個人,不算他剛才打死的那個。
他又挑了一個最胖的,看著最扎眼的又開了一槍,打爆了他的頭。
“我是法希士兵!你們這群暴徒被捕了!”
“所有人都扔出武器,舉起雙手蹲在原地,不然這兩個腦子爆掉的可憐蟲就是你們的結局。”
杜籟卡陰狠的威脅道,毫無憐憫的目光讓剩下六個人咽了咽口水,面色發寒,經過兩條人命的威懾被嚇破了膽,沒人再去質疑他是不是真的敢開槍殺人。
唰!他們紛紛把撬棍丟了過來,舉起雙手放在頭上蹲了下去。
原本還想把他們全都干掉,沒想到現在倒是不用這么費功夫了。
就是有點浪費子彈,他一共也就八十來發子彈,在這里就用掉了三發,杜籟卡頓時有點頭疼…要知道槍械可是以后用來保命的底牌。
“好,你們領頭的是誰?”杜籟卡冷冷問道,環視一圈。
他們面面相覷,滿臉苦澀的回道:“被你剛才一槍打死了!”
杜籟卡詫異了,自己倒是打的挺準的。就是不知道是第一個沖出倉庫那個,還是最肥那個,總之死都死了無所謂了。
“好吧,那現在你們幾個推出來一個管事的,快點,10秒鐘之內。”
杜籟卡的話讓他們手忙腳亂的指出來一個人,一個瘦高個子,梳著短短的黑發,身穿黑色夾克的年輕男人。見杜籟卡打量著他,后者面容緊張,連忙低聲開口:“大人?”
“你叫什么?”
“奎克·恩迪,大人。”
杜籟卡微微頷首,淡淡道:“好,就叫你奎克了。”
“不用緊張,你帶著他們繼續往外搬東西,快點!”
“啊?”杜籟卡這話讓奎克直接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杜籟卡不耐煩起來,再度舉起槍,大聲嘶吼起來:“快點,你們幾個全都動起來,給我把所有糧食都搬出來!”
“我給你們30分鐘,每30分鐘搬不完我就槍斃一個人!”
他們不敢再多質疑什么,被杜籟卡的話嚇的不輕,也相信這個手段狠辣的男人肯定做的出來這種事,他們的搬運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不少。
把手槍拿在手里,監督著這群街頭混混的同時,他偏頭還看到了那群被捆的結結實實,同時朝他投來求救目光的倉庫管理員們。
杜籟卡抿了抿嘴,隨后把視線又偏了回去。
“奎克,把這幾個人打暈了搬到馬路上!別在這里礙事!”
“你們怎么連搶劫都搶不明白?”
“……是,大人。”
這是法希士兵?
其實您也是來搶劫的吧?
奎克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