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七月,劉珌再次被召來了洛陽。
前段時間里,洛陽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曹慶和曹節被行刺而亡,蹇圖犯了宵禁被洛陽北部尉曹操用五色棒直接棒殺。
數家世家被盜。
加上北海地震等天災,劉宏焦頭爛額了好一陣子。
好不容易將事情都處理掉,他得以輕松下來,便將還在西涼的皇弟劉珌召了回來。
兄弟許久未見,他也想看看劉珌的長進,是不是差不多可以重用了。
而且,經過這么多的事情,劉宏還是想再試探一下劉珌。
來到了清涼殿的劉珌,對此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了。
不過,在殿中再次看到了蔡邕,還有留意到劉宏那愜意自得的樣子,劉珌略微地思索了下,便大致想到是什么事情了。
立石經!
這是近期洛陽的一件盛事。
朝局穩定之后,劉宏是很想要當一個明君,能夠在史書上留下厚重一筆的。
當然了,劉宏需要的只是名聲功績,卻不想要勤勉政務,更不想苛待自己去節制享樂的事情。
加之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劉宏更是急于用其他的事情來彰顯他的仁德,恢復那些士人對他,對朝廷的印象。
所以,劉宏想到了這個好主意,召集諸位大儒,將《五經》的文字刻石,立在太學的門外,供人觀瞻。
而在這里邊,才華橫溢的蔡邕更是以古文、篆書、隸書三種字體書寫雕刻。
蔡邕是書法大家,字畫早就名聲在外,深受追捧。
同時,在石經里邊,又有其他大儒的真跡在,這更是難得。
正是因此,自石碑刻好之后,便引來不少人的觀視臨摹,成為洛陽近期的一件盛況,也轉移掉了對其他事情的關注。
對于這樣的效果,劉宏甚是滿意。
不過,這次蔡邕進宮,除了匯報關于立石經的事情外,還想要進諫。
蔡邕這人,算是漢末難得的厚道豁達人了。
對于當今陛下劉宏,蔡邕依然懷抱希望,更多的認為是宦官弄權誤國。
就比如這事吧,蔡邕是一片赤誠忠心,想著不讓陛下被那些弄權的宦官蒙蔽,便直言進諫了。
可蔡邕卻不去細想,或是不愿意去多想,張讓王甫那些中常侍,可都是劉宏的心腹,多是按照劉宏的吩咐去行事的。
有了張讓等人的存在,才讓劉宏的各樣享樂變得輕松起來。
你在這里彈劾那些中常侍,不是暗暗地打臉劉宏,說他不是個明君嗎?
當然,劉宏只想要明君的名聲,卻不想要求自己去做明君當做之事。
也好在劉宏清楚蔡邕的為人,才沒有當場發火,但原本的慵懶和得意,卻慢慢地變成了不耐。
此時看到了劉珌進來,劉宏當即笑著說道:“皇弟,你可算是來了。”
以此,劉宏想要結束跟蔡邕的話題,免得蔡邕繼續在這里說些他不愛聽的話。
見到了劉宏,劉珌依然恭恭敬敬地行大禮。
即便劉宏有說過不用多禮的,但劉珌卻不會去忽略這一些。
至少,劉宏還沒有正式給他特權,他可不想授人以柄。
而見到劉珌如此識趣手里,劉宏心下滿意,臉上的笑意更深,說道:“皇弟,快快請起啊。朕都說過了,來見朕,不必如此多禮的。”
這時,知道無法繼續說下去的蔡邕,雖然也是有一些不甘,但劉珌來了,陛下又有其他的事情,他只能是就此作罷。
不過,對于劉珌這人,蔡邕倒是多了幾分好印象了。
待到劉珌行禮畢,劉宏賜座之后,蔡邕才告退。
離開之時,蔡邕又暗暗地看了一眼劉珌。
可還不待劉宏與劉珌再敘話,蔡邕也還未離開清涼殿,趙忠便匆匆地趕了進來。
行禮之后,趙忠忙稟道:“陛下,并州急報,鮮卑檀石槐寇境,來勢洶洶。并州刺史董卓請求朝廷派軍支援。”
一聽又是軍情急報,劉宏的臉再次凝重了起來。
接過趙忠遞來的急報,劉宏快速瀏覽一遍,低頭沉思了起來。
檀石槐,又是檀石槐啊!
這廝太過狡猾,難以對付,得派合適的人選去才好。
突然,劉宏腦中閃過一個人名。
想到去年初從太尉之位下去的段熲,劉宏有了計較。
昔日威震外胡的涼州三明,皇甫規去年已過世,張奐垂垂老矣,又已經告老還鄉,只有段熲,尚可一用。
如此狀況,劉宏也是有些唏噓。
不過,段熲這人倒是好拿捏,也是夠狠,辦事果決,劉宏還是比較看重的。
就比如此前讓王甫出面料理渤海王劉悝一事,段熲就表現不錯。
只是不知,用這把刀來對付檀石槐的話,是否足夠鋒利呢?
用手指輕輕扣著書案,劉宏緩緩說道:“趙卿,你傳旨下去,封段熲為征北將軍,率北軍前往幽州支援。”
段熲勢頭正盛,讓王甫都有些不知收斂了,他是得將人暫時外放一段時間,敲打一下王甫。
劉宏既然已經下了令,趙忠雖然與王甫不和,不希望段熲借此機會再立新功,但還是領命下去傳旨。
不過,段熲離開洛陽出征,讓王甫暫時少了趁手的爪牙,于他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般想著,趙忠的心情隨之轉好,并開始計劃著接下來的利益爭奪。
而邊上不理外事,只顧優哉游哉吃點心的劉珌,看著漫不經心不感興趣的樣子,實則心中自有想法。
段熲,那也是個人物。
作為涼州三明之一,段熲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可惜的是,段熲在受到排斥的情況下,急著在洛陽站穩腳跟,投靠了中常侍王甫,甘為段熲所用,反倒是讓不少大臣更加看不上眼。
幾年來,段熲為了功名利祿,辦事狠辣果決,確實是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只是,段熲為此而得罪了太多的人,幾年后隨著王甫一起覆滅,也是難以避免。
這一次,段熲才剛剛當上了太尉一職,卻是因為并州的戰情,被劉宏給派遣過去。
在明面上,是劉宏對段熲的重用,實際上,還是把段熲從三公之位給擼了。
這,倒是太快了些。
也不知道,旨意傳達之后,段熲會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