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花家二小姐花容舒想要尋找要一個面首的消息,便傳得滿書院都是了。
原來那韓良被拒絕后,找了幾個好哥們開訴苦大會,借酒澆愁,席間恰好有那范漸漸。范漸漸最擅捕風捉影,他從別人那里打聽消息,同時,也最愛傳播消息,簡而言之,就是嘴上不把門。是以,這小道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飛了出去。
沒過幾日,花容舒的抽屜里、課桌上就莫名其妙被人投了許多顯真寶珠,滿是搔首弄姿的各種少年。
她如此美貌,家世又好,不知有多少男人渴望著成為裙下之臣呢。況且這面首還有錢拿,那大家肯定是趨之若鶩啊,生怕被別人搶了先!
于是這些蠢蠢欲動者,但凡認為自己有些姿色的,紛紛用顯真寶珠錄了自己的影像,專門挑最好的角度,就是為了博得這花二小姐的青眼,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花容舒收了一堆寶珠,先是莫名其妙,弄清原委后,登時勃然大怒。她無暇分辨誰才是放出消息之人,此事既因東方白而起,那人又拒絕了自己,她便把這筆賬一股腦都算在了東方白頭上。
而每日潛心修煉的東方白,卻不知道,自己已與花二小姐結下了死仇。
他實在分不出心思關注花容舒,最近他從蘇斂流那里得到了一部丹藥理論基礎,正學得焦頭爛額。這實在是極難啃下的一門課,即使他曾經是個考霸,面對形形色色的藥理知識,也覺得頭大如斗,腦子不太夠用。
至于葉采,她就更不成了,每日背書背得痛哭流涕。這些玩意復雜難懂,暫時也窺不到規律,以至于早上才記住的,到下午便忘了。
不過既然大師兄都那么努力了,她也必須更加勤奮地追趕他的腳步。她想為了他,讓自己變得更好。
兩人把書拿回去,鉆研了一段時間后,便去乾宮離館接受蘇斂流的考驗。這是蘇老先生單獨給他們布置的作業,煉制清心丸和太初洗髓丹。
丹爐是蘇斂流贈予的兩個鐵爐子,歷經九牛二虎之力,兩人才做出成品。只是東方白的丹藥顆顆珠圓玉潤,靈氣飽滿,一看便屬佳品。
而葉采,她并不如東方白那樣,擅長自學和超前學習,只是勉強煉出了形,算是個丹藥的樣子。
蘇斂流揀起二人的成品,長長地嘆了口氣。
東方白緊張道:“先生,是學生做的不好嗎?”
蘇斂流道:“你天賦甚佳,雖不及我最得意的弟子,也算得上不錯了。”他又目視葉采,搖了搖頭,“你怎么煉得一塌糊涂?不應該呀,她當初與你一般大小,長得也頗為相似,怎的天賦差距如此之大?”
接著便是一大串難懂的碎碎念,
念了好一陣,蘇斂流才意識到自己犯了糊涂,不好意思道:“老夫年紀大了,話也變得比從前多,你們不要在意。”
二人連道不敢,蘇斂流也有意避免尷尬,便又多指點了他們一番,然后方才道別。
兩人自回去了,與大威德門幾人小聚,何恕之看他們每日去找蘇斂流學習,早有打算,嬉皮笑臉道:“師兄,今天又學了什么新東西啊?可別藏著掖著,快給我看看!”
東方白也不瞞他,便把大致情況都說了。何恕之看著新鮮出爐的丹藥,狡黠一笑:“還真是財運亨通啊!”
“什么?”東方白不明所以。
何恕之便開導他道:“師兄,你現在丹煉得如此好,豈不是正好賣丹賺錢!”
東方白訕笑道:“哪有那個功夫,現在課業如此重。”
何恕之并不氣餒:“書院發的丹藥非常有限,只夠管住肚子的。但丹藥就只能當飯吃嗎?顯然不是。強身健體,提神醒腦,補充真氣,恢復損傷,哪個不需要丹藥?需求是巨大的!這門生意,書院既然看不上,就是老天爺便宜咱們!”
見東方白還是搖頭,他也不準備一步登天,而是出了個折中的主意:“既然大師兄不想專門花時間,至少做作業剩下的仙丹,放著吃灰也是放著,不如先賣著,看看市場反響如何?”
東方白覺得如此也無傷大雅,懶得與他再爭執,便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何恕之的丹藥生意開張了,大富大貴的人家自然看不上他這種路邊攤,但是長洲書院畢竟還是有窮人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早當家”三個字里,除了心酸,還有節儉。很多學生開始盤算,自己出去一趟有多麻煩,而托人從外面買又要多花多少錢。何同學那里,比市價雖然稍微貴點,但是畢竟比托人帶回來便宜多了不是?
至于質量……都是同學,應該不會坑咱們吧?
就這樣何恕之的小黑市漸漸打出來名氣,供不應求四個字也烙在了他的心尖上。他幾次三番找東方白,希望加大產量,但是都被東方白拒絕了,東方白并不想為了幾兩碎銀子浪費時間。
但是何恕之覺得這不是幾兩銀子的問題,這是幾十兩銀子的問題好嗎!以后可能就是幾百兩,幾千兩的問題了,怎么能把路走窄了呢?!
于是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以次充好,拿葉采煉的丹摻雜進去,反正都是同學嘛,也不會仔細驗貨不是。
再后來,他見東方白仍是不開竅,便開始琢磨其他的路子,那都是后話了。眼下,他們即將面對花容舒的第二次刁難。
今日的主課是法陣課,教授者乃渙教汪慧文,渙教神君級別的高手。
這個世界,修為到達神君之境的人,滿打滿算也不過百。這樣的一個高手,理應在門派中擔當要職,再怎么著,也得是個封疆大吏,怎么會被派來教書呢?
這也是一樁公案——原來這汪慧文,竟是解法難曾經的首席弟子,也就是曾慧通和慧靜師太的大師兄。法難派式微,他便琵琶別抱,投入了柳非蓮的門下,最開始柳非蓮欲立榜樣,還讓汪慧文享受了一陣超然待遇。然而,在柳非蓮逐漸掌握了渙教實權后,汪慧文失去了利用價值,地位便一落千丈,每況愈下,最后竟被打發到這長洲書院中。
這教書一事,看似清貴,實則遠離了權力中心。但凡是能在仕途上搏一把的君級高手,誰又愿意來與小孩子廝混呢?
是以這長洲書院的教師,大多都是些邊緣人物,以道君、仙君為主,真君都甚少,神君更是只有汪慧文一人。在柯紹加入之前,汪慧文便是這書院中修為最高的老師。
他可不想爭這個第一,實際上,他屢屢給柳非蓮寫信,求對方把自己調回中央,一展抱負。柳非蓮從前還會回幾句批復,到后來,竟是理都懶得理了。汪慧文心知起復無望,便愈發地頹唐,做出一副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老憤青模樣。
他對學生的態度也起伏不定,大多數時候極為寬松,連作業也懶得布置;而若是他哪天突然想起來了,便會一反常態,格外地嚴厲;要是更不幸地撞上他心情不好,那學生就只有變成出氣筒,被狠狠地發作一通。
去年因為他的忽然發作,幾名學生硬生生被趕出了書院,起因只是作業的字跡不夠工整。
汪老師最近的心情較差,便開始給大家隨堂測驗了。這隨堂測試,計入年終總分,一般來說,都要等到課程進入尾聲時才會搞一次,汪慧文沒上幾堂課就開考,擺明了是在整人。
最近他們才學到“結界”這一課,考試的內容多半和結界相關。結界,也可以視作一種特殊的防御法陣,花容舒靈機一動,趁著汪慧文還沒有公布考試內容,她有了一個點子。
她恭謹地舉起手:“先生,學生有問題請教。”
汪慧文:“講。”
花容舒道:“聽聞當年貴教非蓮尊修建其大都——巫山城的時候,甫一竣工,便讓一隊低級修士一字排開,以法術轟擊城墻。若城墻有些許開裂、坍塌,則將負責修建此處的民夫全部處斬;若該處城墻紋絲未損,則視為修士法術不精,將之斬殺。”
渙教非蓮派向來刑法嚴苛,柳非蓮此舉,雖然保證了民夫不敢偷懶,也讓修士不敢放水,但無論如何,即使雙方再怎么竭盡全力,也必然有人會死。
汪慧文從前也覺得柳非蓮做的過了些,然而此刻見花容舒這么畢恭畢敬,語氣中還帶了一絲崇拜,便自鳴得意起來。他便搖頭晃腦道:“是有這么回事。”
花容舒狡黠一笑:“那這隨堂測試,不如就依著貴教的規矩吧。這結界,說白了就是考防御水平,如此,可將全班同學分組,像民夫與修士那樣對抗。”
她這么個搞法,可謂深得了柳非蓮的精髓。汪慧文細細一想,覺得此法甚妙,正可以展示自己雖然遠在長洲,仍然心念著非蓮尊。只是這規則太過簡單,還有些需要細化的地方。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全班共五十人,正好五人一組,分為十組。每兩組配對,一攻一守,然后對換。
若防守方受傷,算攻擊方獲勝,若防守方未受傷,算防守方獲勝。”
這對轟的方式,還真是簡單粗暴。每個小組最后的結果,無非是三種,要么攻守全勝,要么一勝一負,要么攻守全負。
汪慧文頓了頓,繼續說道:“本科目的隨堂測試,共計十分。兩勝的小組每人十分,一勝一負的小組五分,兩負的小組零分。”
他說完評分規則,花容舒便得意地朝東方白瞥了一眼,嘴角露出惡毒的笑容。有那群沒用的師弟師妹拖后腿,東方白一個道人,難道還能帶得動三個煉氣士嗎?
他們這一組,在小組對決中,勢必只能得個鴨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