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蘭倚靠在骷髏王座上,指著胸口插著的寶劍,道:“那個叫墨臺的女人,將本命劍送進你識海前,你可知為何本座能操控你的身體?”
“因為我境界殘缺不穩?”
“這只是表象。昨天那擅長醫術的小子一席話,令本座想起一些事情。”
“現在這些后輩圣教修者,皆是服下血魂丹,溝通圣樹圖騰,獲得饋贈,而饋贈,就是我們這些三百年前的圣教修者的生魂。但有一個很重要的步驟,在生魂上身的那一刻,需要大量氣血作為供奉。”
“吸收氣血之力后,生魂將與后輩修者的神識融合,生魂的神識不復存在,后輩修者也不再是純粹的自己,二者合而為一。”
馮云的心在狂跳,道:“據說你被我召喚上身時,京城出現了一個直徑幾十里的血繭……”
“沒錯,這個血繭一張一縮間,會掠奪范圍內的所有氣血,正因為掠奪失敗,本座才未與你合而為一,本座的神識得以保全,你依然是你。”
“正因你我共用身體,渴望血肉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正是。”
馮云閉上眼,仔細梳理著這些信息,這亂成一團的線索中,存在著一根線頭,只要找到它,就能理清一切。
“再給你一點提示,除了大量殺人吃人獲得氣血外,還有一個擁有無限氣血的地方,那便是圣樹圖騰的扎根之地。”
“圣教發現潛力者后,都會將之帶到圣樹圖騰下,生魂上身時,立刻就能獲得所需的氣血,完成生魂與本魂的融合。”
“都提示到這一步了,還想不明白么?”
馮云緩緩說道:“兇手是與我一樣,沒有獲得足夠的氣血,召喚來的生魂依舊保有神識,對血肉極度渴望,反過來操控了本體……”
馮云靈光乍現,驚呼:“他的血魂丹,是通過老爹的生意渠道流傳出去的。”
“嗯,還不算太蠢。”
“時間是上個月十八日,只要找到清河縣的圣教分壇,搞清楚那一天前后誰獲得過血魂丹,真兇自然明了。”
事不宜遲,馮云退出識海,立刻奔向羅師姐房間,將理清楚的信息告訴她。
羅小花聽完,拳頭與掌心互擊幾下,發出鏗鏘雷鳴之音,怒氣沖沖道:“師弟,走,跟師姐去拆了清河縣的圣教分壇。”
“羅師姐,你要控幾住你雞雞!”
“哈?”
“你要控制住你自己,切莫沖動。我們悄悄問話,別鬧出大動靜。我們最大的底牌,就是你這個三品以下無敵的高手。如果你太早暴露,敵人一見師姐的英勇身姿,藏匿起來,再想找就難了。”馮云勸說道。
就跟打牌一樣,對面出倆三,你直接扔王炸,這牌還怎么玩?
羅小花一臉正色,點頭道:“還是師弟說得在理。”
馮云在心里給羅小花的備注加了一句:易沖動,胸小還無腦。
……
清河縣圣教分壇,有點像馮云前世時,中世紀西方興起的哥特風格建筑。
高挑的門廳與氣派的大門被刷成純白色,尖利的拱頂直插云霄,窗柩都閃著金光,到處都顯露出于清河縣稅收毫不相符的貴氣。
馮云和羅小花邁上臺階,走入其中。
兩人的視線立刻被穹頂一幅壁畫吸引。
壁畫所畫形象皆非人類,自上而下呈品字形排列著九名魔氣森森的魔影,這九道魔影之下,是無數骷髏與骸骨組成的底座。
最下層六道魔影身形各異,中層兩道魔影的身軀更加龐大,最頂端的魔影,則渾身覆滿鱗甲,額頭生出兩支利角,面龐卻是森然白骨,透出的氣勢與其他魔影截然不同,仿佛下一刻就會從壁畫中走下,將世界化作尸山血海。
“這群篡位者,竟然還供奉著我們幾位魔將與魔王。”珈蘭感慨道。
“最下層右邊邊那個是你么?”馮云以神識問道。
“正是本座,看來本座的魔軀,在你心中已經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了。”
“不是,你在里面混得也不咋樣么?連個C位……中間位置都混不到。”馮云揶揄道。
珈蘭:……
“馮師弟,快看。”羅小花指著前方說道。
只見一名農民模樣的老叟,顫顫巍巍地跪在一名白衣教士面前,雙手高舉過頭頂,將幾粒碎銀奉上。
“只有這點么?”白衣教士垂著眼瞼,慢條斯理道。
“回教習大人,這是我們家上個月全部的錢了。”老叟誠惶誠恐道。
“這點銀子,可不夠打動真神啊,真神看不到你的誠意。”
“我……我實在沒有了,給家里老太婆看病的錢都拿出來了。”
白衣教士咂咂嘴,從老叟手中接過銀子,揣進衣袋中,道:“只要你們虔誠供奉真神,真神自然會護佑你和家人無病無災。”
“謝教習大人,謝教習大人。”老叟聞言,連忙磕頭。
“你不應謝我,該謝的是真神。”白衣教習指了指穹頂的魔影壁畫。
馮云與羅小花面面相覷,這特么不是神棍是什么?
“聽說圣教很有錢,沒想到錢都是這么來的。”羅小花小聲道。
馮云也不禁嘖嘖感慨,他們家十幾年的榮華富貴,也是靠這些貧苦百姓的血汗錢供養的么?
這時,老叟與馮云他們擦肩而過,向外走去。
教習挺胸抬頭,傲然地望向馮云和羅小花,朗聲道:“過來,在真神的注視下,虔誠跪拜,真神保佑你們。”
“師姐你別說話,讓我來交涉。”馮云小聲叮囑道。
羅小花正義感太強,馮云真擔心她一言不合就將這地方強拆了。
“我們不信教。”馮云上前道。
“原來是兩個可悲的無信仰者。”教習換了一副悲天憫人的面孔,哀嘆道。
去你媽的,不信教怎么就可悲了?
我信自由、民主、和諧、富強,信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哪怕信春哥,都不比信你這神棍靠譜?
馮云在心中已將圣教列為坑蒙拐騙的歪門邪道一類。
“我們想打聽點事。”
“非圣教信徒,無可奉告。”
“那花錢買消息呢?”
“這不是錢的事,我是真神最虔誠的仆從,請不要用骯臟的金錢侮辱我。”
呵,但凡說不是錢的事的,那都可以用錢解決。
馮云從格物令中摸出一錠白銀,信手一擲,咣當一聲,分量十足的銀錠砸在白衣教習面前。
白衣教習眼前一亮,迅速將銀錠拾起,塞入衣袋中,眉開眼笑道:“圣教教義有云,無論男女老幼,皆是真神的子嗣,皆是兄弟姐妹。您有何問題?本教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上個月十八日前后,誰領取過血魂丹?”
“你究竟是何人?”白衣教習面色大變。
馮云也不多廢話,又扔了一枚銀錠。
白衣教習左右張望一番,將銀錠揣進懷里,壓低聲音道:“京城總壇傳令,將所有血魂丹處理掉,上個月十五日時,我們已將剩余血魂丹分發給城外的村民百姓了。”
“多少枚?”
“大概一百多。”
“哪個村子?”
“這個記得清楚,小垟村,就是那個村民被吸干血肉的鬼村,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白衣教習道。
怒氣在馮云胸膛中醞釀,他又想起李小甜那雙無辜且膽怯的眼睛。
“你可知這血魂丹有何作用?”馮云咬牙道。
“不知道啊。我只是按照上級的命令,將這丹藥分發給信徒,告訴他們,服了丹藥,可獲得真神保佑。”
也對,這種只會坑蒙拐騙貪婪斂財的低層教習,怎可能知曉這等秘密?
但馮云仍覺得心里有一口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