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起一些事情。”李小甜糯糯地說。
呂余律審案心切,欲要上前,被羅小花摁住。
“你上去作甚?又想嚇哭她么?讓我家師弟去!”
馮云上前,溫和道:“進屋里坐下說。”
李小甜美美的睡了一覺,氣色好多了,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雙腳懸在空中,輕輕晃著。
馮云就蹲在她身旁,與她視線相平,避免給她任何壓迫感。
呂余律與羅小花一左一右守在門口,充當門神,同時武者的靈覺發揮作用,屋內任何動靜都盡收耳底。
“你想起什么了?”
李小甜手指攥著椅子邊緣,小聲道:“那天晚上,有一個渾身青色的鬼影闖進村子,是他殺死了爹爹和娘,還有村里的人。”
馮云想起自己當初魔化時,臉上依然能辨識出他原本的樣貌,問道:“有看清他的臉嗎?是不是你熟悉的人?”
女童點點頭。
“誰?”馮云希冀道。
“我不認識,但就覺得很眼熟。”
一個村子七百多號人,這個小丫頭恐怕認不全,情有可原。
“那青色鬼影是怎么殺人的?”
李小甜皺著眉,小臉努力思索,想用為數不多的詞匯將當時的場景描繪出來。
她索性張開雙手,手指像鷹爪般彎曲著,對著馮云吸了一口氣,然后做出吞咽的動作。
“它就這樣一吸,爹爹和娘,村里別的叔叔阿姨,還有一起玩的伙伴們,就變成……變成……”
“好了,我知道了!”馮云適時打斷她。
那天夜晚的回憶,對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而言,太過殘酷。
李小甜如釋重負,對馮云慘慘一笑。
“珈蘭,她描述的手段,是你三百年前認識的圣教修者嗎?”馮云在識海中問道。
“會這招的人多了,氣血掠奪的小手段而已,沒法確定是誰。”珈蘭不耐煩地哼哼道。
“鬼影四處殺人的時候,你在哪里?”馮云問道。
“我……我記得當時是吃壞肚子了,出門方便,然后就看到一個鬼影,再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一直藏在家門口的秸稈堆里,那里有個雞窩,餓了就吃生雞蛋,直到你們來了。”
難怪發現她時,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
馮云撫了撫她的腦袋,柔聲道:“好了,哥哥會找到兇手,替你家人報仇的。”
李小甜重重點頭,對馮云投以感激的目光。
珈蘭突然在馮云的識海中發出桀桀的怪笑,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馮云退出房間,對呂余律和羅小花道:“沒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兇手就是小垟村某一個村民。”
“無妨,你的思路是對的,就等張師弟那邊的消息。”羅小花晃了晃手中的格物令。
呂余律此時也能沉住氣了,他雙臂抱在胸前,靠在門口閉目養神。
馮云回到房間,打算利用等待的這段時間,進入識海,將巴雷特狙擊槍做最后的打磨。
現在所有零件都已完成,只差最后一步,拼裝!
馮云牽引著零件,讓它們拼合在一起,金屬相互契合,發出清脆的咔噠聲。
這是根本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武器,是前世單兵熱武器的最高杰作,是能在一公里外有效射殺目標的殺人工具!
這也是專屬于男人的浪漫!
馮云激動地將巴雷特狙擊槍舉在面前,這是近一個月來爆肝的成果,識海不斷崩碎又重組,崩得他腦瓜子生疼,可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珈蘭也湊過來,好奇道:“你花了這么長時間,就具現了一根……棍?”
“這是槍!”
“騙鬼呢?棍上加個矛頭,才叫槍!”珈蘭惱道。
馮云懶得給他解釋,這玩意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而實踐才是最好的老師。
他端起槍,嗯,手感很棒,毫無重量感,與吳塵子所言一致,具現出的武器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
“我能拿你試試威力么?”馮云望向骷髏王座上的珈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中灼灼放光。
像個變態殺人狂。
珈蘭的好奇心也被激起,暗忖道:我是三階英靈境的大魔,這小子只是初入具現境的渣渣,配合這根造型奇特的棍,戰力約等于零。
“來,本座就在這里,你放馬過來!”珈蘭傲然道。
馮云舉起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珈蘭。
距離大約五十米!
風速……哦這里是識海世界,沒風!
目標狀態,靜止!
馮云將手指扣在扳機上,微微發力,他身后的繁華景象頃刻間大范圍崩碎,化成一縷縷神識之力,以灌頂之勢,從他頭頂傾注而下,在他渾身經脈中游走一個大周天,匯聚于槍上。
嘭——
猶如雷鳴的巨響,響徹識海世界。
巴雷特的槍口,迸射出一道火舌,同樣具現而出的子彈被擊發。
珈蘭臉色稍凝,在看到馮云身后的繁華城市崩碎時,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揮手在身前布下三層光幕。
每一層光幕分別對應前三個境界的最大防御。
七階具現境,六階言靈境,五階戒律境。
這小子的攻擊,撐死不過戒律境吧?
咔嚓咔嚓咔嚓——
槍聲響起的下一瞬,三道光幕應聲而碎。
珈蘭臉色微變。
我好想逃,卻逃不掉。
珈蘭被墨臺博士的劍釘在王座上,無處可躲,索性抬手一握,子彈徑直洞穿了他的掌心,重新化為神識之力散去。
他凝視掌心的窟窿,傷口已呈燒焦的狀態,前后透光。
“本座大意了!”珈蘭喃喃道。
你不僅大意了,而且沒有閃……馮云將槍扛在肩頭,問道:“威力如何?”
“雖然本座境界殘缺,但能傷到本座……很強,同境修者,恐怕無人是你一合之敵。”珈蘭實事求是點評道,仍未從方才的震撼中緩過來。
“最好看看你的肉身,這一擊威力遠超你身體的承受極限,對氣血消耗太大了。”珈蘭提醒道。
馮云心中一沉,退出識海,果然,身體又被榨干了,幸虧他進入識海前,嗑了一粒氣血丹。
他如嚼糖豆般,將幾粒氣血丹扔進嘴里,身體迅速恢復原狀。
這時,腰間的格物令一陣震動。
是張師兄傳來的訊息。
馮云推門而出,羅師姐也走出房間,對他點了點頭,看來師姐也收到了消息。
一直守在李小甜房間門口的呂余律見狀,立刻反應道:“張先生有回復了?”
羅小花將一縷神識沉入格物令,幾秒鐘后,她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張師弟說,每家每戶的尸體,都能和戶籍記錄對應上,沒有遺漏。”
“怎么可能?”馮云驚呼。
肯定是哪里有問題!
馮云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踱步,閉著眼,將這兩天獲得的信息在腦海中反復梳理。
一名衙役用托盤端著飯食走來,對他們躬身行禮道:“到飯時了,屬下來給嫌犯送飯。”
呂余律不耐煩地揮揮手。
衙役看出幾位京城來的大人心情不佳,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
“馮先生,還有別的辦法么?”呂余律沉聲道。
馮云沒有理他,此時他的大腦像一臺瘋狂運行的機器,每一個齒輪都在急速轉動。
小垟村的村民都是夜里死亡,兇手趁大家熟睡時,悄悄進入,吸干氣血。
李小甜說她看到父母和別的村民被吸干……
那時候,珈蘭為什么會笑?
馮云驀地睜開眼,渾身僵硬,像突然置身于冰窟窿中。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難以置信,也是真相!
他本應想到的,卻不敢或者說不愿往那個方向去想。
他盯著羅小花和呂余律,顫聲道:“李小甜就是兇手。”
識海中,珈蘭的笑聲無比猖狂,像看了一場可笑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