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果然沒死。”
馮云暗忖一聲,同時側耳細聽。
“后悔沒聽郢九大人的話,盡早離開京城,落得如此下場。”
陰陽公高亢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回響,伸手撫著斷臂處。
“后悔也晚了。”
身披斗篷的男子說道:“若是你將斷臂帶回,方大師為你續接手臂,小事一樁。”
“可現在,要無中生有,新長出一條手臂,難如登天。”
陰陽公恨恨地啐了口唾沫。
“聽聞格物院的毒道天才古天平,培育出一種植物,根莖扎根于泥土中,卻能生長出人的四肢。此事若是真的,你的手臂倒還有救。”斗篷男子溫吞道。
“格物院?那群瘋子向來與圣教不對路,斷然不可能幫我。倒是你,為何對格物院的事情如此清楚?”
“我身為殿下的耳目,自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格物院是圣教成為大羅國教的絆腳石,里面自然有我安插的眼線。”
斗篷男子輕笑一聲,道:“我知道太多秘密,比如將你打傷的人,就是前些天,靠一顆劣質血魂丹,召喚出三階英靈的馮云。”
“此事郢九大人說過。”陰陽公冷哼一聲。
“聽你的語氣,很不服氣?”
“不敢。”陰陽公口是心非道。
馮云聽到他的名字時,心中一凜,同時又涌起一股暗爽。
看來他的大名在圣教內部已然傳開,他打傷了陰陽公,陰陽公也不敢明著報復他。
事已至此,他也確定,主教西門慶安必然知曉此事。
長達十幾年的謀劃,數千名女子和嬰兒淪為受害者,十數萬人成為圣教的血奴,西門慶安若是毫不知情,他這個主教,是怎么當的?
想到這里,馮云心中滿是惡寒。
“你還知道什么秘密,說來聽聽?”陰陽公岔開話題道。
斗篷男子沉吟片刻:“墨臺博士跌境了。”
“什么?”陰陽公駭然。
“墨臺博士閉關不出長達一個多月,此次西圣教特使前來覲見大羅皇帝,她也未曾出面。”
“身為大羅最強戰力,閉而不見,本就是最大的疑點。”
“而且,先前墨臺博士每日都會用神念掃過整個京城,自從我們來到大羅的這八十余年里,從未間斷過。”
“如今,那令我輩圣教修士戰戰兢兢的神念,也有一個多月沒出現過了。”
斗篷男子頓了頓,說道:“此事千真萬確,主教大人證實過。”
陰陽公面露喜色,既然主教大人已經證實,那就是真的了。
西門慶安在東圣教修士心目中的地位,就相當于墨臺博士之于大羅般至高無上。
有了主教大人做注解,那便是確信無疑。
陰陽公按捺住心中興奮,高亢道:“墨臺跌境,大羅境內再無強者能與主教匹敵,圣教成為大羅國教,指日可待。”
“此事還需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斗篷男子陰森道:“墨臺跌境還不夠,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主教大人將之擊傷,甚至擊殺,才能粉碎這個大羅守護神的傳說。”
“相信這一天,不會等待太久。”陰陽公振奮道。
躲在影壁后的馮云心中暗呼道:狗賊,不準害我阿姨!
不過,墨臺博士的情況,馮云心里是清楚的。
他將墨臺博士百年來錯誤的修行理念校正過來,現在的境界下跌只是暫時的,假以時日,博士的修為必將精進到全新的層次。
馮云突然眼前一亮。
會不會是阿姨故意釋放出自己跌境的假象,好讓這些心懷惡意者自己跳出來?
當他們烏央烏央沖上無妄山,要與阿姨決一死戰。
阿姨突然跳出來,將他們一網打盡,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豈不是很刺激?
嗯,這才符合阿姨這活了三百余年的老怪物的人設。
這時,又聽到陰陽公說道:“宗家的使者還未離開么?”
“沒,事關猶上境開啟,牽涉甚大,短時間內難以談出結果。”
“是啊,誰也沒想到,每六十年開啟一次的猶上境,這一次竟然會在大羅境內開啟。”
“呵呵,這自然是主教大人謀劃的結果,其中也有你的功勞。”
“哦?”
“從圣教的勢力分布圖來看,西圣教占據的領土和人口,遠比東圣教多。而猶上境的開啟的規律,便是每隔六十年,隨機出現在圣教的勢力版圖中。”
“主教大人這十幾年來,讓咱們東圣教的圣殿,遍布大羅三十三州,信仰教徒過百萬之數,根眾過十萬,因此,大羅也擁有了開啟猶上境的可能性。”
“前幾次猶上境都在西圣教的勢力范圍內開啟,我們無法染指,只能眼睜睜看著西圣教獲得猶上境中的至寶。”
“這次猶上境在大羅境內開啟,我們必然要有所收獲,稀有言靈、強大的戒律、三百年前圣教強者的具現神兵……我們太需要了。”
“本以為得等到圣教成為大羅國教,才能促成此事,沒想到,僅僅謀劃十幾年,就大獲成功。這些年來,你抽取離魂,供方大師煉制血魂丹,功不可沒啊陰陽公。”斗篷男子贊揚道。
“哈哈哈,能為圣教盡力,我百死無悔無悔。”陰陽公大笑道。
“墨臺博士跌境,猶上境在大羅境內開啟,若是東圣教成為大羅國教,主教大人成為大羅國師,我們便可將大羅的千萬人口,全部變成血奴,我們也有了與西圣教爭奪圣樹圖騰的資格。”
斗篷男子徐徐說道。
而馮云眉頭緊蹙,腦海中飛快地整理獲得的線索。
原來西門慶安在下這么一盤大棋啊!
十幾年間,掠奪女子生育嬰兒,抽取絕望者的魂魄煉制血魂丹,將大羅百姓轉化為根眾,為的就是提高東圣教在東、西兩大圣教中的勢力比重,好讓猶上境有幾率在大羅境內開啟。
看來這個猶上境,對東、西兩圣教而言,都至關重要。
這時,聽到斗篷男子說道:“天快亮了,走吧,送你出城,避避風頭。”
“真不甘心吶!”陰陽公舔了舔嘴唇,恨意難掩。
馮云攥緊雷殛,背靠影壁,深吸幾口氣。
你不甘心?我更不甘心!怎可能眼睜睜讓你逃走?
他有預感,這次讓陰陽公溜走,再想抓住他,就難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來都來了,不動手,實在意難平。”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