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西圣教圣地。
一棵直抵天際的擎天巨樹,仿佛支撐著這方世界的蒼穹。它的直徑足有上百里,發散開的枝葉,可將一切都遮蔽在外。
與之相比,毗鄰圣樹而建的圣教圣殿,都顯得小巧玲瓏起來。
無數圣教的信仰教徒,朝著圣樹的方向拜倒,虔誠跪地,雙手合十,做著禱告。
信仰教徒們每日正午時分,都需要做禱告,這是他們必須的課業。
此時馮云懸浮在高空之上,俯視著跪地朝拜的人裙,咋舌道:“圣教在西域的影響力太大了,這信仰教徒的人數之巨,他們不用勞作耕種嗎?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
識海中,珈蘭懶洋洋道:“害,三百年后的圣教,還挺會玩,我們那輩的圣教,被世人稱為魔教,哪來這么多花里胡哨?生啖血肉,它不香嘛?”
“終究只是一群偷竊者,不得不用這般虛妄的信仰之力,來維系統治。”馮云嘆息道。
宗教歸根結底,也只是滿足上位者的統治工具罷了,將民眾玩弄于股掌之中,為自己擷取利益,與那吸附與皮肉之上,吸取血液的螞蟥無異。
珈蘭在識海世界中盤腿坐起,目光迷離地望著這棵參天大樹,說道:“來都來了,將圣教的血池一鍋端了吧。”
馮云默然,他知道,將圣教血池以噬字言靈吞噬掉,意味著什么。
他自身圣教修煉體系的氣血之力,將會徹底補全,恢復珈蘭原本的三階境界,相應的,珈蘭的英魂則會消失,與他融為一體。
“你確定要這么做?我們可以再試試別的辦法。”馮云黯然說道。
“不是在七竅玲瓏心的秘境中都決定好了么?怎么臨跟前,你卻猶豫了?”珈蘭故作輕松地嘲諷道:
“怎么?跟本大爺相處這么久,有感情了?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別來這一套,本大爺的取向很正經,偏愛少女血肉,對男人沒興趣。”
珈蘭從識海世界的一座高樓上縱身躍下,雙手背在身后,在街市上如一個閑散的富家老翁,悠閑散步。
“小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我相處這么久,彼此相看兩厭也好,惺惺相惜也罷,總要有一個了結。你現在武者修煉體系,已經達到二品境界,圣教修煉體系停滯不前,也不是個事。”
“將這血池中浩瀚無邊的氣血之力吞噬掉,你將成為天下第一個武者體系與圣教體系雙料二品強者。你前期積攢的底蘊足夠身后,圣教修煉體系三階晉二階,問題不大。”
“更何況,這作者故事寫得太爛,現在著急完本,留給我們的劇情也不多了,我們速戰速決,可好?”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
珈蘭突如其來的推心置腹,反而令馮云心生無盡感慨。
平心而論,他至今都對珈蘭充斥著一股厭惡的情緒,他貪婪,殘暴,狡猾,撒謊成性。
但珈蘭有時候于他而言,又如一個良師,幫助甚多。
尤其是在七竅玲瓏心的歷練之境中,因時間流速的不同,兩人實際度過的時間,接近五百年。
就算再深的怨恨,五百年的時間,足以平息。
馮云沉默良久,緩緩說道:“珈蘭,我會永遠記住你,絕不會忘。”
“呸,矯情,本大爺最受不了矯情。別磨蹭了,動手。”珈蘭催促道。
馮云背后的風雷骨翼,朝身體兩側一斂,猛地朝世界樹的根部扎去。
根據掌握的情報,圣教的血池圣地,就在圣樹的根部,為這棵通天巨樹,提供養料。
馮云的速度快若光電,自身可突破任何屏障的特性,令西圣教在血池周圍布下的防御結界形同虛設。
他在沒有驚動守衛的情況下,順利進入血池中。
此刻,他沉浸于一片血海中,濃郁的氣血之力,令他通體舒泰,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周圍布滿密密麻麻的根系,這是世界樹的根,同樣在汲取血池中的氣血之力。
馮云驚奇地發現,這血池并非想象中那般,是由鮮血匯聚成的大澡池子。而是氣血之力太過濃郁精粹,而實質化為液體狀態。
這本身就是能量的一種。
馮云甚至感覺到,體內的噬字言靈,還有盤踞在心臟位置的虛空之蛇的虛影,都在渴望這浩瀚如海的氣血之力。
他雙目閉合,催發噬字言靈,整個血池中的氣血之力朝他瘋狂涌來,氣血之力凝成的液體,甚至形成一個湍涌的漩渦。
血池岸邊,負責監視巡查血池的圣教修士,紛紛駭然,從未見過如此驚人的情景。
“我怎么覺得,血池的水位線,下降了些?”一人揉著眼睛,不確定地說。
“快看血池中心位置,竟然有個漩渦。”
“是誰在血池中接受洗滌,這吸收的量,絕不是七階或者六階吧?難道又有圣子或圣女誕生?”
“不可能,如果是哪位圣子今日要來血池接受洗禮,我們肯定會提前接到通知。”
“先將血池的異狀,報告給教皇大人。”
血池對西圣教而言,太過重要,堪稱西圣教立足于世的根基。
東圣教之所以經過這么多年,都沒發展起來,正是因為修士們召喚出英魂后,無法以磅礴的氣血之力,將英魂與修士融合在一起,英魂反而會控制修士,將其化作一個只知嗜血殺戮的怪物。
此時,一名西圣教修士正準備將血池的異常現象,報告給教皇,還未行動,便渾身一凜,趕忙跪下:
“教皇陛下。”
其他東圣教修士也趕忙屈膝行禮。
圣教教皇親臨血池,他身披一襲血紅色教皇長袍,面容隱在兜帽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從他溫和淳厚的嗓音可以判斷,他定是一個儒雅風度的男子。
“血池的異狀,你們無需擔心,都出去吧。”
眾人安心不少,紛紛領命離去。
教皇矗立在血池邊緣,看著里面的氣血之力越來越少,喃喃自語:“終于來了啊。”
他啪得一聲甩了個響指,沉聲道:“三大教廷的首席主教,以及所有四階以上教徒,速來見我。”
話音剛落,他身后的空間一陣曲扭,一道道身著高級教袍的身影,閃現而出。
教皇并未耐心等待這些人來找他,而是以超凡莫測的手段,直接將他們拘禁而來。
“教皇陛下,您找我們?”
財富與權利教廷之主,李步搖柔聲說道。
“陛下,前線傳來消息,梵陽、夢陽、葵陽三國聯軍的重甲騎兵,全被殺了。據傳是東土修真界突然出現一名二品不滅體境的武者,陛下,東土修真界壞了規矩,竟然有二品武者,對凡人出手。”
“我們應對他們進行對等報復。”
戰爭與毀滅教廷之主,于碧蓮嘶聲道。
“這二品武者的身份,屬下已經調查清楚,正是當年流落在外的第三圣子,馮云。陛下,此子詭計多端,心性歹毒,貪得無厭,現在又晉升為二品強者,定是我圣教一大禍害。”
“請陛下出手,將其滅殺。”
刑罰與殺戮教廷之主,碧羅天恨恨地說。
圣教三大首席主教中,就屬他對馮云的恨意,最為深切。
先是他的兒子,碧羽生,被馮云扣押,他去贖人時,背其狠狠敲竹杠,險些破產。
而且最令他恨得銀牙咬碎的事,馮云當時已經拿到錢了,竟出爾反爾,將他都當做人質扣下。
還是四年前,教皇陛下斬殺墨臺博士時,才將他救出來。
三大首席主教謹言完畢,卻不見教皇有絲毫反應。
過了半晌,才聽到教皇發出一聲嘆息,說道:“現在不是為這等小事分心的時候。”
“小事?”碧羅天難以置信地說道。
“陛下,圣教麾下三大王國的主要兵力幾乎全滅,十萬重甲騎兵暴斃……這豈能算小事?”
李步搖在一旁緩緩搖頭,示意碧羅天不要再說。
她的戒律無法影響到二階半神境的教皇,但能大概感知到教皇此時的心緒。
陛下所思慮的事情,與他們根本不在一個層面,碧羅天卻頻頻用教皇陛下此時并不在意的事來做文章,只會令教皇陛下心生厭惡。
碧羅天不理睬李步搖的暗示,反而上前一步,大聲道:
“陛下,您之前說過,大事您做主,小事可由屬下自行做主。如果十萬甲士被屠,在您眼中都是小事,那屬下就自作主張,對大羅的軍隊進行對等報復。”
教皇淡淡地說道:
“沒錯,大事我說了算,小事你們說了算,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事情是大是小,由我做主。”
“在我看來,哪怕圣教所有附屬王國,全被屠盡,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語氣,有一絲淡淡的不悅。
幾位首席主教,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似乎低了幾分,皆垂首不語。
半晌,李步搖柔媚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壓抑的氛圍:
“陛下,又有圣子誕生了么?血池中的氣血之力,在被迅速吸收。若有三階以上的英靈歸位,那凡人之死,確實不值一提。”
教皇輕笑道:“靜靜看著便是。”
血池中。
馮云瘋狂吞噬血池中的氣血之力,然而令他心痛不已的是,所吸收的氣血之力,大半都被盤踞在心臟中的蛇影截走。
但他的圣教修煉體系的境界,仍在穩步提升。
識海世界中,珈蘭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起來,仿佛要化作一縷光華,融入這方世界中。
但他并無半分恐懼與不舍,噬字言靈在馮云身上繼續發光發熱,本就是對他最大的慰藉。
珈蘭的身影忽得飄起,朝識海世界的天空飄去,身影越來越淡,宛若透明。
他嘴角揚起一絲笑:
“小子,本大爺不會死,會永遠活在你身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但愿你能喜歡上新鮮的少女血肉,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珈蘭,去也。”
他的身形徹底散去,識海世界的城池,依然雄偉壯闊,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連珈蘭存在過的痕跡,都無法找到。
只是識海世界的天空,突然開始下雨,滂沱大雨傾盆而下,整個世界,似乎正在哭泣。
現世中。
馮云嘴角抿起,心中默念一聲:“珈蘭,永別了。”
他體內所吸收的氣血之力,將他的圣教修煉體系的境界,不斷往上推。
五階,四階,三階,還未有停滯的跡象,隱隱有突破三階,達到二階的勢頭。
在圣教修煉體系中,只要吸收氣血之力,就可使境界得到提升,誕生一個三階圣教強者,所需要的海量氣血之力,需要上千萬血奴來提供,因此三階以上的圣教修士,極為稀有。
也只有血池這般浩瀚的氣血之力,才能硬生生堆出一個二階半神境強者。
而且,馮云身懷噬字言靈,吞噬氣血之力的速度,比尋常修士快了不知幾何,就像一大桌美味佳肴,別的修士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吃,而馮云則可狂吃海塞,風卷殘云般將之吞吃下肚。
約莫半個時辰后,血池終于見底。
馮云的身影,懸浮在密密麻麻的圣樹根系中,他的身體正在蛻變,每一個細胞,都得到驚人的強化。
現在他突然覺得,這方世界的壁壘,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堅固,他甚至可以一拳將之轟開。
他的容貌,也于珈蘭越來越像,一頭繚繞而上的火紅色長發,像一簇燃燒的火焰,蒼白的皮膚下,黑色的咒文和金色的脈絡相交錯,身材雖然頎長消瘦,卻釋放出驚人的壓迫力。
馮云張開風雷骨翼,身形緩緩升起,發現血池岸邊,矗立著幾道身著高級教士長袍的身影。
他甚至還看到三個老熟人,李步搖、于碧蓮、碧羅天。
馮云的注意力落在站在最前面的人身上,他的面容同樣隱在兜帽中,無法看清長相,但總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西圣教教皇輕笑一聲,嗓音淳厚道:
“圣子,我們終于見面了。”
這熟悉的聲音,令馮云脊背的汗毛根根豎起,頭皮幾欲炸裂開來。
只見教皇將頭頂的兜帽掀開,露出一張儒雅的國字臉來,正仰望著馮云,微笑致意。
馮云一字一頓地說:
“原來西圣教的教皇是你,西門慶安。”